第25章(2 / 2)

项诚对着两本书,有点犯愁,繁体字能认,然而大多都认识,连在一起看却又不懂了,古文实在是要了他的老命也。

“找注释的?”冲小多看项诚手指一行一行地对着查。

“不必。”项诚答道,“注释部分,想当然的地方太多,帮我看看有没有《神异经》和《孔氏志怪》。”

冲小多:“《山海经》和《淮南子》要吗?”

“《山海经》不靠谱,太老了。”项诚答道,“《淮南子》和《博物志》吧。”

冲小多去找到书,项诚看看导游资料,对着地方介绍,又翻看书籍,认真地做笔记。冲小多学霸这么多年,心想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考个注册造价师玩好了,又可以挂出去换钱。

如此持续将近半个月,天天白天上自习,晚上听摇床,冲小多反而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尤其每天项诚认真读书,准备应考的感觉,就像两人一起重新读了次大学,回到校园里那些无忧无虑的夏天,白T裇短裤,在公共自习室里为各自的目标努力。

项诚把他们暂住的居室填充了一下,买了点电器,除了第一天冲小多与他挨得很近之外,后面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冲小多常常在等待机会,要甚么时候可以顺理成章地抱一下。

六月下旬的一天,气候特别闷热,冲小多半夜醒了,翻了个身,发现床上空空的,项诚不见了,洗手间有声音。

冲小多以为项诚去尿尿,便趴着继续睡,然而耳朵里模模糊糊,听见外头开门声,是隔壁的摇完床去洗澡,冲小多马上就醒了。

项诚去哪里了?

乌云蔽月,全城闷热无比。

项诚提着啤酒瓶,上身裸着,穿着条白色运动短裤,一身汗水,坐在回龙观街外的花坛上,听着音乐,於路灯下安静地喝啤酒。

他的头发剪得很短,眉眼里藏着压不住的锋芒,身边的花坛上,插着一把降魔杵。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从路上走来,项诚把降魔杵一伸,挡住那老人去路。

“人不是我杀的。”老人颤巍巍道,“东西也不在我手上,年轻人,戾气太盛了不好,我知道今天你会来。”

项诚冷冷道:“我等了你十七个晚上,跟我走一趟。”

两点,冲小多吹着风扇,一脸郁卒的表情。

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到底去哪里啦!冲小多要疯了,怎么大半夜的不在家?去接客了吗?不可能啊!该不会是重操旧业了吧!

冲小多毛躁地去洗了个澡,度日如年地在床上等着,三点、四点、五点。

天亮,冲小多差点就要哭了。

八点半,项诚还没回来,冲小多开始打他的电话——关机。

不会吧,手机没电了?冲小多快要绝望了。

早上十点,冲小多的感觉是,好累而且好饿……为甚么项诚还不回来……

中午两点,隔壁两夫妻在吵架,冲小多面朝下扑倒,奄奄一息,实在撑不住了,又睡着了。

一觉睡醒,合租屋里的房客们回来了,吵吵嚷嚷洗澡,房里还是一片黑暗。冲小多划开手机,夜十点,没有未接电话。

不会吧……还没回来?

冲小多预感到这下事情大条了,打电话给闺蜜,闺蜜没接电话。

昨天晚上十二点到今天晚上十点,马上就要24小时了,怎么回事?

冲小多坐起身,开始翻项诚的包,稀里哗啦地把东西倒在床上,甚么都没带走……不对,这是甚么?

一把古铜钱,上面刻着“山海明光”四个字,几个石敢当,和放在床头的小摆设一模一样的,一把破烂的穿骨伞。冲小多以前没有检查过项诚的行李,也没翻过他的包,奇怪的东西好多。

项诚绝对不可能扔下自己,一句话不吭就消失24小时,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失踪了。

冲小多登时眼睛就红了,差点哭出来,忙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千万不要慌张,是半夜出去买东西被抢劫了吗?冲小多越想越怕,揉了揉太阳穴,报警吗?先去报警。

冲小多饿了一整天,头晕眼花下楼去,发现北京下雨了,车来车往的,过马路还差点被撞上,吓一跳不要紧,脑子里却条件反射,想起一个可能:项诚会不会是下楼买东西,被车撞了?

不不,别自己吓自己。

冲小多问到回龙观派出所,半个小时后,落汤鸡一般坐在派出所报案台前,不住喘气。

“别着急。”民警给他倒了杯水,说,“慢慢说,甚么事?”

“我朋友失踪了。”冲小多说。

“失踪多久了?”

“一天……一天一夜。”

雨渐小了些,冲小多冒着雨从派出所出来,没到72小时,不能立案,只简单地做了个笔录,便打发冲小多回家去等。

闺蜜来电话了,冲小多快要疯了,叫道:“项诚失踪了啊!”

“喔。”闺蜜面无表情,对着镜子用乳液在脸上拍拍拍,说,“然后呢?你回来呗,跑北京去做甚么?快回来,咱们去学插花吧。”

冲小多答道:“别玩了!我都焦心死了!”

闺蜜说:“我告诉你喔,我今天才看了本书,里头说到一个攻,和受刚确定关系,上了床,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了。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太认真啦,回家吧,说不定对方真的喜欢上你了,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冲小多郁闷地说,“我不会相信的,一个人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就消失了,肯定有问题,而且项诚不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闺蜜答道,“这样吧,你也别太着急了,再等一天,没回来的话,我飞北京去陪你找找?”

“甚么事?”那边齐尉的声音说。

“齐齐!”冲小多说,“快让齐齐来说。”

齐尉接了电话,冲小多把事情说了,齐尉只是沈默地听着,冲小多想起项诚来之前说的,问:“项诚说你托他办一件事,是甚么事?会有危险吗?你们到底背着我在做甚么?”

齐尉道:“你别紧张,我这就联系北京的朋友,我事情还没托给他呢,只是听说他要去北京考证,就顺便提了句。”

冲小多叹了口气,和齐尉约好有事随时联系,回了家。

这样坐着干等也不行,冲小多想了想,还是得想办法。

他挨家敲开门,问了一圈,合租的人都不知道项诚去哪儿了,只有隔壁摇床的一个眼镜男说:“你哥哥吗?我昨天晚上碰见他了。”

“在哪儿?”冲小多说。

“回龙观新村外头的便利店。”眼镜男说,“看见他跑完步,在买啤酒喝,怎么?一宿没回来?”

冲小多拿了项诚的破伞,又下去了,顶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开黑色的伞,蹚着水在街上走,找到眼镜男说的便利店,掏出手机,问店员昨天晚上这个人来买东西了吗?

店员刚好是值夜班的同一个,对这有胸肌的运动系帅哥印象很深刻,告诉了冲小多,冲小多便沿着路一直朝下走。

冲小多在项诚呆过的路上来回走了两圈,一无所获。

细雨纷飞,在黑暗的天空下漫天飘散,洒下人间,洒向大地,路灯黄色的光芒里,雨水犹如牛毛。冲小多从伞下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天空。

夜十一点,冲小多推开合租房的门,里面一片寂静,伴随着小声的笑声。

房门口站着两个警察,一个年轻人,冲小多脸色变了,马上就在脑海中浮现出警察朝他说您好,小同志,发现您朋友的屍体了一类的影视剧对白。

年轻人的一边肩膀上站着一只貂,貂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冲小多,冲小多与它对视了一会,心里猜测年轻人的身份。

“你好。”年轻人伸出手,与冲小多握手。

“您好。”冲小多茫然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真。”那年轻人说,“剩下的,我们去派出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