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嫿无奈转头,道:「蓬姑娘有何事情?」旁边的阿大紧张的盯着蓬渝薇,彷佛她只要她敢对大奶奶出手,就能一脚踹过去。
蓬渝薇瞪了阿大一眼,转头冷冷对姜嫿说道:「莫要以为你一个商户女嫁给状元郎就是官太太,我同你说,你在这样也不过就是个商户女,莫不是以为县君是真的想邀你来赏花?」
「不然呢?」姜嫿装作不懂的样子,「县君不是邀我来赏花,那是何目的?难道那些说辞都是假的?县君邀我来,还非要玩行酒令是想让我酒醉出丑不成?」
蓬渝薇哽住,气急败坏道:「我可没有这般说,不过是提醒提醒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县君邀你赏花就能结交京城里的世家姑娘和太太夫人们,你当瞧清楚自己的位置,莫要奉承巴结,惹人恶心。」她见曹夫人,苏氏,就连定国公府的大夫人都帮着姜嫿说话,自然不信她能结交这么多的贵人,以为她是暗地里奉承过。
阿大怒道:「你浑说什么呢,一个姑娘家的,嘴巴也这么脏。」
蓬渝薇冷脸道:「燕大奶奶教的丫鬟可真有本事,主子们说话,一个下人都敢插嘴。」
姜嫿也收了脸上的表情,拿着帕子抆抆手道:「原本不想同你多说什么的,偏你冲上来,不如你先想想自己同县君的关系吧,竟有脸过来指责我?」
蓬渝薇一个六品官员家的女儿,如何会同陶若珺这样清高的女子做闺友,还不是上赶着巴结来的,这位县君也是好笑的很,正经簪缨世家的姑娘她一个都看不上,喜欢的全是家世一般的官家女儿,喜欢被她们捧着,也不知做到宰相之位的老定国公怎么教养出这样的孙女来。
「你!」蓬渝薇气的不成,恨不得撕开姜嫿这张光艳逼人的面容,旁边跟着的丫鬟低声劝道:「姑娘,这里到底是护国公府,若是闹开,县君面上都无光。」
蓬渝薇知晓这话没错,冷哼一声,跟姜嫿错开身子去到净房里。
姜嫿裹裹身上的斗篷,回头对阿大笑道:「走吧,我们去听戏。」
阿大还跟在身后的嘀咕道:「大奶奶,这位蓬姑娘可真是过分,奴婢真想踹她一脚。」
姜嫿笑道:「这可使不得,不用搭理她就是,这样狐假虎威的人,撑不了多久的,她若是行错事,县君会立刻撇开她。再说了,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又不总与她见面,何必在意她说的话。」
与谢家那两位比,这些京城世家女的把戏实在不够看。
回到戏园子里,姜嫿抱着个手炉子跟曹夫人她们继续说话看戏,阿大也得了位置,坐在旁边伺候她家大奶奶吃干果蜜饯,等到戏曲看完,姜嫿都有些撑得慌,又跟着曹夫人一块出护国公府,几人站在壁影前说几句话才告辞离开。
坐上马车,姜嫿半靠在迎枕上,叹道:「总算能回家去了。」
…………
姜嫿回去燕府,护国公府里头,东院的正房里,精神抖擞的陶丞相陶元九坐在上首的位置同几个儿子说着话,他如今已五十多,头发略有些花白,面皮子却不算显老,一双眼睛生的格外有神采,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英俊男子,他年岁已大,身姿却挺拔着,披着暗青色钩金边的厚氅,吩咐儿子们说完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转头对着下首位的长子道:「对了,我方才听说女眷那边,若珺喝的有些多,这样成何体统?我知道长房里只有她一个嫡出的女儿,你们平时宠着些,可也该有个度,她如今都要十五及笄了,也该注意些,这三年我也一直在寻太子,如今太子回来,往后说不定她要嫁给太子的,品行一定要端正,你回去且好好说说她。」
陶倬正立刻道:「父亲放心,待会回房我会同孩子母亲说的。」
陶元九皱眉道:「如若你们不能好好管管她,就送她祖母这里来,由着祖母教养两年,省得以后嫁人败坏陶家的名声。」
「父亲说的是。」
陶倬正听完父亲训话,又跟几位兄弟待了会儿才回长房的院子里,妻子顾氏正在照看女儿。陶家其实人丁兴旺,父亲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和两位弟弟家中也都好几个孩子,长房却只有陶若珺一个嫡出女儿,还有个长女是庶出的,性子文静,平日甚少出院子走动,基本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
见到顾氏忧心忡忡的,他上前道:「今日女眷那边是怎么回事?若珺怎么喝成这幅模样,幸好没闹出什么丑态来,否则陶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顾氏拿着帕子抹眼泪,「还不是那位燕奶奶欺负我们姑娘。」
陶倬正恨声道:「你当我不知是怎么回事?不是若珺想欺负燕奶奶这才玩起行酒令,没想到自个遭殃,你且好好管管她,父亲已经说了,等着若珺及笄怕是就要跟太子定亲的,到时候嫁到皇家,若她还这般小心眼,只怕连皇上和太子都不会喜她,你若实在不忍心管教她,我就把她送去母亲身边,让母亲教导。」
顾氏抬头,气愤道:「那如何使得,你又不是不知母亲整日吃斋念佛的,若珺过去也只能过的苦巴巴的,你如何舍得?」
陶倬正道:「为着她的以后,我也该狠心的。」
顾氏哭道:「你这狠心的,我同你说,我是不会把闺女送到母亲身边去的,大不了等若珺醒来,我好好同她说就是。」
「罢了。」陶倬正叹口气:「我又如何舍得把女儿送去,不过往后你可要好好的管着她,不许她在骄横无礼。」
…………
次日早起,大雪纷纷,白雪皑皑,姜嫿醒来就见到一个全白的燕府,丫鬟婆子们正在庭院里忙碌着,院中和路径上的雪都要扫掉,不然走的多会结冰容易摔着,姜嫿把自个裹的厚厚的,捧着手炉子站在屋檐下,翡翠跟阿大还玩起来打雪仗,兴奋的不成。苏州每年冬日也落雪,不过没有这样的大雪。
阿大翡翠两人还想堆个雪人,过来问姜嫿:「大奶奶,您可要一块过来玩。」
姜嫿笑道:「你们玩吧,我进屋去。」她如今真是非常怕冷。
阿大和翡翠很快在外头堆出个雪人,惹的小丫鬟们笑闹起来,姜嫿待在屋中无事,正在给张老和姜家人写信,她於医术方便有些不懂的地方,每逢如此都是写信询问张老,张老给她的回信很详细,也解她的疑惑,现在内院的丫鬟们生病都不用去请郎中,一般的小病痛她都能帮着医治开方子。
过了几日,大雪骤停,京城里已白雪皑皑的,好在街市上的道路都有人清扫,平日里出门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化雪比下雪还冷,姜嫿不愿出门,让齐妈妈给曹家,曹玉兰,还有苏氏家中各送一条火腿去,另外还把自个配的桂花头油一人送去几罐,曹夫人和其儿媳娣氏跟苏氏发质不算好,用这个东西能够改善。
曹宜兰倒有头浓密的黑发,油光水灵的。
齐妈妈送东西过去,还特意跟各府的夫人太太们赔不是,「我们家大奶奶怕冷,这几天愣是躲在屋子里头一步都没迈出去过,这样冷的化雪天,她穿的厚实出门都要打寒颤,这才特意使老奴来给各位夫人们送东西的。」
几位也都清楚姜嫿的情况,前几日小雪她去护国公府都裹的厚,怕是陡然来京身子不大适应,还特意让齐妈妈给带了回礼回去,都是些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
这京城里的雪落落停停的,第一场雪刚化完没几日,又开始落第二场雪,自然更加的冷,姜嫿这回真是躲在房里一步都不肯迈出去了,等着第二场雪化得差不多时放晴了几日,也到了年关上。
阖府上下忙碌起来,姜嫿也忙起来,吩咐府中要置办的年货,还有府中各处都要大扫除贴联子,摆上开的正艳的冬菊,大门前挂上红灯笼,府中几位主子的冬衣取回来,奴才们的新衣也都要发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