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他滚的越远越好,打仗回来也不想见他,希望他这一次直接死在敌人手里。

沈琤一去快一年,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他一回来就去找她,沈琤也觉得自己犯贱,年三十挨骂,结果一回来还是想见她,唉,没办法。

听丫鬟说她在书房画画,沈琤便直接追到了书房,推门就见她在低头作画,她抬头见是他,仿佛见鬼了一般的骇然,立刻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了一团,丢进了笔洗里,水一泡成了一团烂纸。

他瞪眼:「你是不是在写骂我的话?为什么我一出现你就毁了?」

暮婵心虚的冷哼一声:「是不是,你又没看到,空口猜测有意思吗?」

他脸色一苦,咧嘴道:「我真不愧是你的杀父仇人,叫你记恨一辈子的人,好歹咱们也成婚快四年了,在一起也睡了一千来天了,我外出差不多大半年,你就没一点想我?好歹说句暖心的话吧。」

她咬唇不语,只是低头收拾桌上的笔墨。

他走过去,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笑道:「你什么都不说,反而将什么都说了,你若是真恶心我这个人,早就开口骂我了。」

「……」她拿开他的胳膊,气道:「我懒得骂你而已。」

「为什么懒得骂?还是舍不得骂?」

「自作多情!」

他哼笑一声:「你刚才在画什么?有什么非得避开我?」

「不用你管。」

「行,我不管。你不给我看你的墨宝没关系,我慷慨,我给你看,正好这儿有笔墨,我也给你写一幅字吧。」他说完,当真提笔蘸墨,在纸上缓缓写着。

暮婵冷眼瞥了下,他的字极一般,但得看跟谁比,跟节度使们比,肯定是佼佼者。

她不觉将他写下的字句念出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她念罢,口中有咸味,忙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叫他看不出蹊跷。

沈琤揽过她的肩膀:「夫君写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冷淡的道。

「这句诗怎么样?」

「是好诗……」她还想补充一句气他,可惜叫你这人糟蹋了,但是话到嘴边,如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幽幽叹气。

「我也觉得是好诗。」沈琤笑道:「你不可能读不懂,反正这就是我的心境,写下来给你。」

「我不要。」

「给点面子吧,你不知道我为了工整的给你写下这幅字,这半年在军营里练了多少遍。」

「……」她心里五味杂陈,突然恼了:「又不是我让你练的,你叫什么屈?」说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框一酸,掉下泪来。但掉泪也是好事,至少掩盖了她脸颊泛红的事实。

沈琤笑着抱住她给她抆泪:「我不叫屈了,你最委屈了。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於是,她哭的更凶了。

沈琤不在家还好,她一回来她就得掉眼泪,反正已经在他面前哭了,索性哭个痛快,直到晚上安歇前,她才止住哭声。大概是看她可怜,沈琤晚上没有为难她,但还是将搂在怀里睡,她则抽抽噎噎的。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郎中,他自称会调制一种药,让人喝了能够忘记前的事情……」沈琤贴在她耳边道:「你愿意喝吗?忘记我跟你之间的仇怨,咱们重新开始。」

她抽噎也停止了:「……不可能有那种药。」

「如果有,你愿意喝吗?」

「……我不喝的话,你也会灌我喝吧。」她叹气。

「我不灌你,你会主动喝吗?」

她良久道:「喝啊,然后离你远远的。」

他笑着搂过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下:「你能这样说,我就满意了,反正你知道,你真喝了,忘记我,我还是会去找你,咱们还是一对。只是可惜啊,没这种药,路上遇到郎中,是我信口说的。」话音一落,他便被她的手肘狠狠的撞了下,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成心消遣我!」她痛苦的皱眉,又想哭了。

沈琤那边跟死了一样的不出声,半晌就听他道:「我突然……想起还有文书没回……」说完,他就蹬了靴子下地去了。

暮婵懒得理他,直到他关门走了,她才坐起来,手忽然摸到一块濡湿,她借着帐外的月光一瞧,手上是一抹血迹。

他原本就受伤了……刚才让她一手肘将伤口撞开了。

暮婵披衣就要下地去追她,走到门口,却突然驻足,折返回床上重新躺好。她不能关心他,他受伤这不是正是她想要的么,他死了才好。

希望他今夜就死掉。

她无心睡眠,用她的话说,她一定是在等沈琤暴毙的消息。一整夜不见他,上午也不见人,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回来。仿佛没受过伤一样,她揣测昨晚上他伤口裂开后,又去找大夫进行了包紮,养了一天,这会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来。

他可能不知道血滴到了床上。

她早上起来已经叫丫鬟将被褥都换了,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知道这件事。

沈琤一看桌上的菜肴,乐了,大夫叮嘱他不要吃的「发物」竟然一道没有,若不是她留心准备,怎么会如此完美的避开。

他问:「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吃肉丝白菜粥?还有山药骨头汤和银耳红枣鸡汤,怎么都是汤汤水水的?」

暮婵心虚,眼不抬的道:「爱吃不吃。」

「吃啊,怎么不吃。」他挑眉笑道。但他被冷落久了,忽然见她关心自己,「得了三分颜色」忍不住想「开一下染坊」,吃到一半,放下筷子,撑着脸道:「李暮婵,我喜欢你。」

她没吭声。

「……不如你也喜欢我吧,这样的话,咱们就互相喜欢了。」

暮婵剜了他一眼:「下辈子吧。」

「真的?」他笑道:「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可不许反悔。」

「……」她默默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过了一会,他旧事重提:「我不是说笑的,我真的去找你。」

是啊,只能下辈子了,这一生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她噙着眼泪,闷声道:「好啊。」等他垂眸吃饭的空隙,她朝他露出一个不让他察觉的笑容,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重复了一遍:「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