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沈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看暮婵的样子,她是真的不清楚这群和尚是什么来历。
「呃这个,你叫这群和尚到府里来是做什么的?」
「给鱼超渡啊,你还没回答男宠的问题呢,什么男宠,谁是男宠,这群和尚吗?」
厉害了啊你,第一次听说有给鱼做法事的。沈琤道:「你怕我责怪你,不许你胡闹,所以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叫了一群和尚来超渡你的死鱼。」
暮婵仍旧在纠结男宠两个字,见他就会岔开话头,纠正回来道:「你快说清楚什么男宠?」
「这群和尚是你堂姐养的男宠,至少她对盘查的人是这么说的。不过,看来并不这么简单。」
暮婵不禁暗暗咧嘴,她居然让堂姐带一群男宠进门给自己的鱼念经,真是够丢人的。她抱住沈琤,脸贴在他胸口,有点害臊的道:「真是的,太丢人了,若是传出去,还以为我也有这个爱好呢。」
「原来你也知道男宠是什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过,你别怕,他们这么可疑,今天都出不了这个门。」
若这些人不是男宠,福阳公主用自己的名声保护他们,一定大有用处。
「那我现在该做点什么?」
沈琤怕她出意外:「你别动了,我出去叫人直接将他们都拿下。」但当他走到门口,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回来对暮婵道:「……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好,我倒要看看这福阳公主养这群假和尚做什么,你稳住福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放他们离开,我暗中派人调查他们,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暮婵没意见:「都听夫君你的,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见堂姐了。」
沈琤替她开门,她探头出去见四下无人,跨出了门坎。他担心跟出来叮嘱道:「你千万小心脚下,见了丫鬟就让她们扶着你。」暮婵怕他暴露,帮把他的身子推回去:「快回去,别叫人看到了。」
待确定门关好了,附近没人,暮婵去找堂姐,才出院子,就见了,正四下转悠似乎在寻找她的堂姐。
「你去哪儿了?让我好找!」福阳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惨白。
方才她俩听说沈琤回来了,她的郡主堂妹说了一句:「不能让沈浪抓现行!他会笑话我的。」便逃离了书房,她赶忙跟着追了出去。
结果这府邸郡主熟门熟路,七绕八绕之间便将她给甩开了。
福阳发现跟丢了郡主,差点吓瘫在路上,当时的情形,免不来让她以为郡主借故离开,其实是引她到僻静的地方,让士兵捉拿她。
她后悔,不该离开书房,如今她和死士们被分开,几乎等同於给机会,让人各个击破。
福阳头晕目眩,甚至觉得留在书房的死士们已经被沈琤铲除掉了。
就在福阳觉得自己真的掉进了郡主的圈套,大限将至的时候。郡主突然又出现了在她眼前,她心有余悸的迎上去:「你去哪儿里了?我一直在找你,问丫鬟和小厮也没人知道。」
暮婵忙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来到游廊的僻静处,低声道:「别这么大声,琤郎会发现我的。我刚才见到他打这边走过去了,可能是去上房找我了。姐姐,今天的事情不能继续了,你回书房去将和尚们都带走吧,哪天有时间再操办罢。」
福阳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下了,原来郡主真的仅仅是害怕沈琤说她胡闹而已:「既然这样,我可把人都带走了。」
「嗯。幸好咱们刚才躲出来了,否则的话,他这人六亲不认,说不定会当着和尚的面连你也骂,若是那样,你在这群门客面前可就丢脸了。」暮婵道:「今天的事,是我没安排好,真是对不住。」
福阳公主彻底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知道没暴露自己的真正计画就好:「没事的,既然如此,我可真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不行,我还得在这里躲一会,等他消气了再说。」暮婵催促道:「你们快走吧,越快越好,千万别被他发现了。」
福阳公主求之不得,忙赶回书房将和尚们全部叫走,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邸。
她一入正房就叫人端来珍珠茶压惊,虽然天气上冷了,还是出了一脖子的冷汗,幸好郡主真的只是叫她去给金鱼超渡。
而郡主大概是被沈琤给骂怕了,第二天派人送来一封信,委屈的表示,不用再给金鱼做法事了,什么法事也不做了。
同一天,沈琤也派人过来拐弯抹角的的威胁了她一通,叫她不要再跟郡主走动了,言下之意她玩男宠,不是好人,别拐带坏了郡主。若是她一意孤行去贴郡主,沈琤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闻言,用指甲将黏在茶盏上的口脂弹掉,轻描淡写的勾唇笑:「我知道了,我这种人不配和你们郡主走动,放心吧,我不会再露面了。」
真是太好了,沈琤果然真的只注意到了她带男宠上门这一点。沈琤的注意点全被吸引到了她故意树立的男宠的这张靶子上。
自此之后,福阳公主越发自信,毕竟她的障眼法连沈琤都瞒住了,放开手脚准备起了营救皇帝的计画。
转眼到了冬至日。
这天,皇帝要祭祀天地和宗庙,可能是心情压抑的关系,他的骨头癒合的很慢,三个月过去了,还不能下地。这次祭祀,他一路被人抬着不说,连祭祀的时候,亦需要太监在一旁搭手。
但就算太监扶着,到底不能抵偿失去一条腿的平衡,偶尔伤到的那条腿沾地,他就疼倒抽冷气,寒冬里,脸上竟然有豆大的汗珠。
沈琤冷眼看着一切,心里冷笑,这不是疼的吧,而是因为一会要履行外逃的计画,担心的冒冷汗罢。
他已经查清楚了,从福阳公主身边的太监开始查,很快就顺出来一条脉络,宫里有哪些人牵涉其中,再调查这些人最近的举动。再对这些人暗中或收买或拷问,很快就将皇帝的真正计画搞清楚了。
不得不说,沈琤还是有点佩服卢策海的,竟然可以对皇帝赤胆忠心到连自己的家人都可以不在乎。
根据调查,卢丞相本人对孙子的计画,全然不知。若是他现在抓卢丞相去砍头,卢丞相一定大声喊冤,死不瞑目。
祭祀完毕,和每年一样,大家各回各家,各过各的节日。
沈琤也不例外,回到了家中,陪妻子过节。
一想到明年这个时候,不光是他们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了,沈琤心里便不禁涌起了暖意。
去年这个时候,他连她还没得到呢,而今年,他不仅得到了大的,连小的也有了。他颇有成就的想,忍不住低头笑了两声。
他每次笑准没好事,暮婵也不追究了,而是道:「你都调查了这么久了,堂姐养的那帮和尚究竟是男宠还是刺客?还没有答案吗?」
沈琤不想让她牵涉其中:「查了,就是男宠而已。你堂姐不喜欢肤白柔弱的男子,专门喜欢善於骑射的强壮男子,所以这些男宠平时在公主府里也少不了骑马射箭。而你看的那几个,在入公主府邸前,就是游侠,或者干脆就是军伍出身。」
暮婵失望的道:「就是说我观察到的情况,其实没什么用了?不过,身强力壮的男子不好好征战沙场,为什么甘心做男宠呢?」
「人各有志,再说了,战场那么危险,哪有在京城被公主锦衣玉食的养着安全。」
暮婵不想理堂姐的事了,拿出做好的小孩鞋袜摆在手上给他看,沈琤拿手指尖挑起一个小鞋子,笑道:「这么小,能穿吗?套耳朵上差不多。」
她抢过来笑道:「那你就戴戴看吧。」说着往他耳朵上套。
沈琤连忙躲开,然后双手抓住她的两个手腕,左边歪一下,右边歪一下,像是跳舞一般,弄的暮婵身子左摇右晃,她噘嘴笑道:「你快放开我。」
就在这时,忽然外面有人来报:「不好了,不好了,宫里走水!」
果然来了!沈琤松开暮婵的手,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暮婵担心的道:「是不是有人放爆竹不小心引燃了宫殿?希望不是大事。」
「你别担心了,只要不是咱们府里着火就行,你先睡吧,我去去就来。」说完,叫进丫鬟来给他换衣裳,准备出门。
暮婵坐在床上,不满的嘟囔:「你真的,没皇帝的命,还操皇帝的心。大晚上的宫里着火你也得去看,真够忙的了。」
「乖,你先睡吧。」沈琤抚了她的脸,又在脸颊上吻了下,赶紧出了门。
他这一走,一夜没回。
第二天暮婵才见到满脸倦容的沈琤,他一回来就扑到在床上,吐出四个字:「皇帝逃了。」
「逃了?」在暮婵的印象中,皇帝一直是个有吃有玩就行的人:「怎么没一点征兆,人就跑了呢?他怎么跑的?」
「昨天祭祀完毕回宫,也不知怎么回事,蓬莱殿就着火了,当时各处都在过节,很多人玩忽职守,皇帝竟然趁乱穿换了太监的衣裳,混出了皇宫,这还不算,他在宫门附近得到了福阳公主府上那几十个死士的协助,一路护送出了京城。他们刚走,守城的官兵就发现腰牌有假,派人追上去,结果被那群死士杀伤了不少……现在皇帝……不知去哪里了。对了,他的腿伤未好,也是骗人的,早就好了,昨晚上跑起来比谁都快。」
他越说到最后,声音越是低沉。
暮婵一听福阳公主府上的死士,便想到了那些男宠:「死士?是不是那些和尚?」
「……是。」沈琤有气无力的道。
她急道:「你不是说查过没有蹊跷吗?我当时就提醒你这些人有古怪,你真的有好好查过吗?」
「……没有。」他垂头丧气的道:「我寻思着,几个男宠能兴起什么风浪,没想到……原来他们在酝酿一个大阴谋,居然把皇帝偷出城去了。」
不敢相信她的琤郎居然能犯这么样的错误,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就快派人去追吧。」
「往哪儿追啊?黑灯瞎火,出了城,皇帝和那些死士就消失了。」沈琤用衣袖盖住脸,痛苦的道:「我居然把皇帝弄丢了,我真是个笨蛋。」
暮婵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心疼的拽了拽他的衣袖:「琤郎,我刚才语气是不是重了点?你千万别难过啊。」见他死了一般的不吭气,越加替他心痛:「皇帝逃了就逃吧,他若是有这个心思,早晚要走的,你如何留得住。」
「我沈琤没有哪里对不住他的,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到了别的藩镇手里,能有我对他这样好吗?」
暮婵顺着他说:「就是啊,你待皇帝已经很好了。对了,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跟他一起逃了?」
「皇后,太皇太后,福阳公主,锦阳公主,总之宫里他身边的人全跟着跑了。」
「涉及这么多人,你居然没有早察觉?」暮婵一叹:「唉,你也是的,太相信皇帝了,对他放松警惕,他才能搞出这么大的阴谋来。快想想,皇帝如果出逃能去哪里,在他可能去往的路线上找,一定能将他劫回来。」
「我已经通知各关口严加把守了,就看运气了。他若是一路有人接应,我可能真的没法把他追回来。」他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叹道:「我真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皇帝卧薪嚐胆,用伪装出来的面孔骗了我。他毕竟是你的堂兄,我总不好对他太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