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婵觉得,以后坚决不能给他带孩子,否则非得给撑死不可。
这时嵘王来信问,鱼养的怎么样了?暮婵总不能说自己养一缸死一缸,回信说养的很好,鱼都生龙活虎的。
嵘王很欣慰,表示说你有你父王的真传,哪能养不好呢。
暮婵也得自己辜负了父王,为了证明自己,她硬着头皮又养了一缸。
这一次绝对不许马虎的丫鬟和沈琤靠近。每次换水都是她看着丫鬟来做,鱼食也是她亲自投喂。
金鱼长得越来越好,大大的尾巴舒展来开,惬意的游着,有的时候画完画,眼睛微微发酸,看着水中的鱼儿,能够缓解疲劳。
这一日,她终於将三猫图画完了,为了犒赏自己,她赏给自己一块糖,含嘴里去看桌上的鱼盆。
失败不是无意义的,虽然养死了几盆,但这一盆却是越来越好了,无论是鱼的颜色还是精气神都比前几盆要还上许多。
「琤郎还说我是爱猫和鱼天生犯冲,才会养几盆死几盆,哼,胡说,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这时就听沈琤在身后道:「我胡说什么了?」
她一惊,嘴里的糖块掉出来,扑通一下子进了鱼盆,正好掉进鱼盆里的水草间被掩盖了。
糖块掉进去!!
暮婵第一个反应就是伸手捞,没等下手,沈琤就拦住她:「干什么呀这是,小花猫要吃鱼了?我听说你在书房一下午了,别站着了,快随我回正屋去歇歇。」
「可……这……」暮婵一犹豫的功夫,就被沈琤拉着出了门,往正屋里去歇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消息传来,一盆鱼都归西了。
暮婵欲哭无泪,怎么自己养的鱼都是娇贵的身子,稍微有点差池就「以死明志」。
沈琤安慰她:「算了,你就是属猫的,天生和鱼犯冲,别养了。我可没说错,还记得吧,鹦鹉也和你不对付,你就养不了和猫八字不合的东西。你养花吧,我看猫很喜欢在花间蹭,你一定你能养好。」
暮婵按沈琤说的,转投去牡丹花的怀抱,问父王要花种。就在这一转天的时间,她晚上却做了个噩梦,梦非常诡异,她发现鱼盆里的金鱼突然巨大的膨胀起来,一个都有桌子那么大,追着她要换水,要吃的。
她第二天醒了,自己一数,直接间接死在她手里的金鱼确实足够多了,有点怨气也正常。她把自己的想法跟沈琤一说,他不仅没当回事,还说:「那你就给它们修个墓,以告慰它们的在天之灵罢。」
分明是打趣她,不过却也给了她提示,虽说修墓夸张点了,但是做场法事化解怨气还是不错的法子的。
她自从在清思殿被先皇的药粉给迷了后,对道观退避三舍,心里有点偏向寺庙。但是给金鱼做法式说出去怕人笑话,不能兴师动众的去京郊的大寺庙请人,她打算从京中的皇族士族的门客中,借几个懂行的人,小小操办一下。
她在脑海里搜素合适的人选,很快一张面孔浮现了出来——她的大堂姐福阳公主。
福阳公主早就成婚了,嫁给了杜丞相的四子,但后来驸马整日寻花问柳,她一气之下与驸马和离,如今独自住在公主府,她像先皇一样喜欢寻佛问道,府里的门客有许多就是和尚。
暮婵打定主意,给福阳公主写了一封信,希望她能够借给几个和尚给她做一场法式。
——
福阳公主接到信,出了一身的冷汗,半晌才缓过神,颤声问身边的太监张忠:「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暴露了?」
「不会的,郡主是个不问俗事的人,据说她从不插手政事,若是咱们暴露了,沈琤直接来拿人就是了,没必要用郡主来试探咱们。」
福阳公主松了一口气:「你说的有道理,越是要到冬至,本宫越是紧张了。」
「公主,您千万要放宽心,马上就要到日子了,您若是垮了,谁来牵头呢?您是主心骨,大家都等着呢。能够救皇上的人只有您了。」张忠跪下,涕泪道:「您忍辱负重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咱们的祖宗基业吗?」
福阳公主觉得自己算得上是巾帼英雄了,因为她将在这危难的时刻,挽救皇室挽救皇帝。
卢策海与皇上联系上之后,早就想到他的书信内容会暴露给沈琤的眼线,冬至那日出宫在京郊外等一百轻骑接应的计画早就泄露给沈琤了。
其实放火烧皇宫,趁乱出城有轻骑接应,全部是障眼法。
真正的计画是,由福阳公主用自己府内的这些假和尚真死士来接应皇帝,杀出一条血路,送到京郊的大悲寺,从大悲寺内的地道逃跑。
除了嵘王府跟沈琤是亲戚可以养护卫外,其他王府士族的府邸私兵早就被强制裁掉了。除了沈琤允许,任何人都没法动用一刀一枪。但是救皇帝,必须有死士相助,但是将死士藏在府内谈何容易,一定会被揭发。
只能迂回的用另一种方法,於是福阳公主招募了一群精壮男子,装扮成和尚养在府内。不出所料,很快引起了怀疑,沈琤的手下鲁子安都派人来询问过。
求佛问道,只需几个德高望重的禅师便可以了,为什么需要数十个精壮的年轻和尚呢?这念的是什么经?
她记得当时,她头发里都是冷汗,甚至脸颊都微微发热了,她心内有点慌,不过还是急中生智找到了理由搪塞鲁子安手下的询问。她朱唇一跳:「谁说薛怀义只能有一个?」
薛怀义太有名了,有名到快三百年过去了,一提起他,就知道是男宠。
就是说,她府里养的这些和尚,干的都是男宠的勾当。所以养数十个,怎么了?她是公主她乐意!
果然鲁子安的手下们面面相觑,尴尬的挑挑眉:「原来如此,公主好兴致。」不再为难她,离去了。
为了将皇帝救出沈琤的魔爪,名声算得了什么,再说养男宠本就是公主们的小爱好之一,平常的很。
只有定北那群大老粗才当做一回事,她这样安慰自己。
一切按照计画进行,眼瞧着就要到了冬至的日子,她们都准备妥当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沈琤的妻子安宜郡主突然写信让她带着和尚到她的府邸做法式。
这真的不是沈琤让她设的圈套吗?
福阳想回信拒绝,但又怕拒绝更引起怀疑。
「小忠子,你说咱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张忠作为福阳公主身边的太监,他还有一个好朋友叫赵甫,所以他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他都是忠於皇室忠於皇帝的,这一次营救皇帝,他暗中联系宫中的旧识,帮了不少忙。他稍微思忖了一下:「奴才觉得还是去的好,就算是沈琤让郡主探虚实,那咱们就让他们探一探吧,他们放心了,咱们才好按照计画办事。」
福阳点头:「本宫也是这样认为的,就让他们探探虚实。」
她点了十二个「和尚」,随自己先去沈琤的府邸,若是幸运,或许能碰到沈琤,与他接触一下,也好揣测一下他是什么人。
福阳到的时候,暮婵大着肚子并没出门迎接,只派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烟露相迎,等见到了福阳,才从榻上起来:「堂姐,你来了。」
福阳忙道:「你快别动,我自己随便坐就行了。」待她坐下,细细打量自己这个堂妹,她们的感情说不上亲厚,但也不算生疏,在太皇太后那里总会见到几次,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耍过。如今走上不同的道路,只能说是信念不同,并无其他。
等听完郡主要做法事的理由,福阳忍不住笑着摇头:「你可真能闹,第一次听说鱼有怨气的。」
「当然有怨气了,话本里说门槛子都能成精怪呢。」暮婵信誓旦旦的道:「你将和尚们带来了吧,那就快开始吧,要不然琤郎一会回来了,他若是撞见了,又要笑我了。」
福阳暗中笑自己草木皆兵,郡主果然是个不问世事的人:「那就开始罢。」
话说沈琤正在都督府给几个将领开明年的作战会议,中间休息叫人奉茶的时候,便有人来告诉他,说福阳公主到了府上做客,还带了几个和尚。
沈琤很寻常的哦了一声,低头喝茶,茶水有点热,但现在上冷了,喝热茶是最合适的,可以暖身驱寒。
福阳公主做客……福阳……怎么这么耳熟呢……以前一定有人跟自己提起过她……还有和尚……和尚……
和尚……薛怀义……男宠……
「噗——」沈琤一口热茶全吐了出来,手腕一抖,撒了满手的热茶,烫的他连茶杯也扔到了地上。
不许养猫不能养鱼,那你也不能跟你姐妹交流养男宠吧。
不能不能,暮婵不是那种人,她都未必知道男宠是什么东西。
一定是她那个浪荡的堂姐没安好心,沈琤心中发恨,我非得把你们这些当男宠的和尚都杀光不可!
「您没事吧?」身边的人赶紧掏出帕子递给沈琤,心惊的道:「属下这就去把泡茶的家伙抓来,这么热能喝么?!非得灌他满嘴开水不可。」
沈琤顾不得抆手上的水渍:「今天就到这儿,解散!」说完,连大氅也不穿了,直接跑出去,打马往府邸赶。
听说人都在书房,他三步并作两步不时小跑,冲到了书房门口。他听里面有念经声,冷着脸推门进去,见台子上摆着一盆死鱼,而和尚们焚着香念着经。
他感觉有人在看他,但目光凌厉的一扫,却没抓到注视他的人。
他问屋内的丫鬟:「郡主呢?」
「郡主听说您回来了,就出去了。」
「福阳公主呢?」
「也跟着出去了。」
怎么着,知道这帮和尚是男宠,怕他责怪,躲出去了?沈琤冷着脸往正房走,在路上路过一个厢房,突然门一开,露出暮婵半截身子,她鬼鬼祟祟的朝他招手:「你快进来,我有话跟你说,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堂姐。」
沈琤随她进去:「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我先说,我发现那些和尚有古怪……」她悄声道。
沈琤不知该怎么回答,是不是发现他们其实不会念经:「哪里古怪?」
她压低声音:「我发现啊,他们的食指和中指……跟你一样都有茧子,这个地方的茧子是练习拉弓留下的吧。这是什么和尚啊,还练射箭呢。」
沈琤一怔,本来想直接把这群家伙处决的,这么看,似乎应该先好好审审:「果然这帮人不仅仅是男宠这么简单。」
「什么男宠?」
「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