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琤调转马头,准备好好教教这帮不知轻重的家伙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吩咐下去:打,往死里打。
一路推着打过去,将禁军打成了散兵游勇,一路杀到京城附近,才罢手。
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完了,沈琤怒气冲天,放出檄文说,有人鼓惑皇帝,猜忌忠良,离间藩镇,必须清君侧,奸佞小人一个不能留。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终於找回了气场,坐在在含元殿的龙椅上,拍案怒道:「朕不让你们去干,非要干,现在好了,濒临城下了!」手里唯一的家当禁军叫人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心疼,心痛。
朝臣心想,您哪里说过不许打,您当时是分明是两手一摊,啥也不管,让那个死太监和左丞相作威作福,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又跑出来推卸责任了。
谁让您是皇帝呢,皇帝是无措的,错的只能是臣子。
都屏气挨骂。
皇帝又训斥一通,把积怨发泄了个畅快,骂完了畅快了,该商量正事了:「都说说该怎么办?」
有人深觉自己就是沈琤口中的奸佞小人,提议:「不如先撤出京城,若是沈琤敢占领京城,就叫各地节度使上京勤王,合力围歼他,他经过恶战,现在也在强撑,必然……」
不等说完,皇帝就火了:「朕干脆让出京城,搬到蜀地算了,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想再逃了,不是有骨气,而是蜀地实在不如京城逍遥。
皇帝牵头,有人跟着帮腔:「就算退出京城,各地节度使也未必会上京来,上一次沈琤自封诸道兵马元帅时,北方多数节度使都听他号令,这会未必肯出兵,南方藩镇则路途遥远,到这里人疲马乏,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卫齐泰如今逃到南方,各路节度使在围剿他,也抽不出兵力。诸如,泉南节度使高龄言就在围剿叛军余孽,无法抽身。」
皇帝头疼,心里恨道,朕早就说这朝廷就像个破屋子了就别穷折腾了,打着修缮的名义非得爬上去修补,这下好了,不仅没修好,反而被压得就要散架了。
这时卢策海站出来道:「陛下,如今只剩一条路可走,便是向沈琤求和,他既然要清君侧,便将祸国乱民的赵甫与杜有芳的人头献上,再对他进行加封,他这半年来就没安稳过,想必也到了极限,不会贸然攻入京城的,找人说和一下,应该会退兵。」
赵甫自打兵败,就不敢露面了,他本来就有禁军腰杆硬,现在禁军没了,他自身难保了,所以卢策海直接点名献出他的人头。
「……」皇帝舍不得这个老奴,憋着不说话:「这个以后再说。」
朝臣岂能容留以后再说,纷纷嚷嚷必须要赵甫的脑袋才能退兵。
卢策海等的就是今天,他一直鼓动赵甫去碰沈琤为的就是他自掘坟墓,铲除阉党:「陛下,一切都是这个阉人的错,他鼓惑圣心,酿成此祸,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他不足以让沈琤退兵。您如果不拿赵甫的脑袋退兵,又能拿谁的脑袋呢?」
难道要您自己的脑袋吗?
皇帝再次发现自己说了不算,众怒难犯,泄气般的垂下头,半晌道:「朕打算封沈琤为定北郡王……谁做钦差大臣将朕的旨意还有两个逆贼的脑袋送过去?」
听皇帝的意思,便是要杀了赵甫和杜有芳了,卢策海终於放心了,剩下的他就不操心了,便不说话了。
皇帝道:「得有个人去说和一下,你们中间有谁合适啊?刚才不是都很能说吗?这会怎么都哑巴了?」
替死鬼就在我们中间,立即垂下眼眸躲避皇帝的视线,个别还将脸藏在了勿板后面。
皇帝站的高,下面的状况一览无余,心里恨这帮家伙贪生怕死不顶用,但也无可奈何:「既然你们都不推选,那就由朕指派一个人吧。」说着半眯着眼睛,伸出手指,残忍的指向一个人。
大家赶快避开,亮出这个倒霉鬼来——国丈。
国丈发现了自打从蜀地回来,皇帝跟皇后感情不睦,越发针对他们家了,之前赐婚就是让他去的,这次又来,只要有火坑需要人跳,他就成了首选。
沈琤他爹沈霖就曾将去劝和的嘉清伯给杀掉了,现在事态可比嘉清伯那会严重多了,不出意外谁去谁死。
朝臣都怜悯的看着国丈。
国丈出身世家,所谓世家就是世世代代都在朝中混,别的不行,祖传的规避风险,找替死鬼的能耐还是有的。
国丈踱出一步出列,手拿勿板遮住下半边脸,恭敬的道:「臣固然想做使者,前去说和,让沈琤幡然醒悟,悔不当初,但是臣以为有人比臣更适合这个任务。这个人就是嵘王,他不仅是皇族,出身贵重,名义上更是沈琤的岳父,由他前去,想必沈琤不会不给面子。由他出马,想必可以事半功倍,不是臣可以比拟的。」
皇帝竟然被说的心动了,是啊,怎么没想到是嵘王,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朝堂上的众人被国丈说的心动,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嵘王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怎么也要给岳父几分薄面。由他出马,一定能说动沈琤退兵。
国丈见已经找到替死鬼,面带微笑的退下了。
皇帝立即下旨让嵘王做钦差出使定北。名义上是出使定北,但大家都知道,沈琤的军队离京城没多远了,根本不用到定北。
很快,传旨的太监回来报奏,说嵘王卧病不起,恐怕不能出使定北。
皇帝恨不得掐死自己这个皇叔,但嵘王确实一直在抱病,并不是临时找的借口,憋着了一口气,又下一道圣旨,改封嵘王世子为钦差出使定北。
嵘王世子接到圣旨后,立刻揣好圣旨就冲进了宫中,求见皇帝。
他很愤怒,皇帝是他堂兄也是他的球友,两人从小玩到大,从蹴鞠玩到马球,场上配合无数,感情非同一般,结果皇上你就这么坑我?
蓬莱殿内,炭火烧的正旺,皇帝额头却有一滴冷汗,故作轻松的对世子道:「你是来告辞的吗?」
世子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皇上您要是不想再让我陪你打马球了便直说。」
「哎呀,何出此言啊?我们配合默契,你是朕最重要的球手。」
世子拿出圣旨,神色晦暗的道:「父王卧病在床,不能出使,但我也不是合适的人选,我是他大舅子不假,那是看在我妹妹的份上,他跟我没交情,说真的,我们拢共没说过几句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皇帝语重心长的道:「但他总不至於杀了你,别人的话,说不定脑袋一并留在了沈琤那里。」
「就算他不杀我也未必会轻饶我,少不了打骂,再者,他也未必会买我的帐,或许拿了您的册封和赵甫等人脑袋,该打京城还是打京城!」
「不会吧,郡主还在京城里呢。」
确实如此,闹成这样,谁也不敢说拿郡主做人质,一来郡主有太皇太后护着,二来真拿郡主当人质,顶算说要跟沈琤鱼死网破,一准被杀全家。
其实,现在沈琤在京城之外没有破城进来,很难说不是看在郡主的薄面上。
要不是怕攻破京城引起混乱,伤害郡主,按照沈琤的脾气,皇帝必然要第二次夹着包袱逃去蜀地了。
「那可不好说,他先派细作进城将我妹妹藏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攻破京城,杀进皇宫,将大臣血洗,遍布安插自己的人,到时候,这朝廷也就名存实亡了。」世子将自己的推论说出来,正常情况下,求和谈崩了,就是这个后果。
皇帝一听,覆灭就在眼前,急的又滑了一滴冷汗,突然间有了主意:「那,朕派你和郡主一起去劝说沈琤!」
「啊?」世子一愣:「这、这行吗?」
「郡主一定能将朕的诚意送到,让沈琤知道朕感谢他帮朕识别奸佞的忠心,用真诚感化他,叫他暂时退兵。」皇帝器重的在世子肩膀上拍了拍:「带上赵甫和杜有芳的人头,一切拜托你们兄妹了。」
世子没把自己摘出去还把妹妹拖下了水,脸色非常为难的道:「这行吗?」
「郡主若是不行,这普天之下也没有别人能胜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