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郡主被你迎进了府内,料想你……会对郡主无礼,如果刺杀你,再说是郡主指使的,你信了,伤了郡主,滦临和陇宁两个藩镇便将联合兵马讨伐你……并唆使朝廷派兵,一起剿灭你。定北兵强马壮,不能放任你做大,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理由。但这次你孝期未过,如果你真的侮辱了郡主,郡主谴人杀你,你迁怒郡主,伤了她,便有让天下讨伐你的理由了。」
沈琤大怒,难道外界看他就是色急攻心,垂涎郡主美貌的登徒子吗:「凭什么肯定我会对郡主无礼?」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人家要讨伐你么。暮婵欲言又止,看那刺客还说什么。
「郡主有倾城之貌,天下皆知。你又年轻气盛……而且听说你确实对郡主……不规矩!」行刺的计画并非毫无根据。
沈琤冷声问道:「一件件说,我且问你,你这消息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城里有官家夫人去寺庙里祈福,稍微打听一下,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刺客亦看不起她们,鄙夷的道:「兵荒马乱,吓破了胆,见了和尚,什么都会说,不想听的都要拽着你说上三天三夜。至於她们从哪里听说的,郡主不如问问自己身边的人。」
暮婵蹙眉,心里有数了,摇头长叹。
沈琤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喜欢这家伙了,这句话帮了自己的大忙:「好了,我问你,娄庆业本人是不是在柘州城内?」这位娄庆业,沈琤并不陌生,前一世,娄合安要把自己的女儿给他做妾,就是这位娄庆业跑到定北做的说客。
这人身体肥胖,不曾带兵上战场,专门爱在后方耍阴招。
这家伙八成早就蛰伏在了柘州城,见机行事,高开元活着就捣高开元的乱,他沈琤占城就找他的麻烦。
刺客忙道:「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下层死士根本没资格见他,只知道替他办事。我只跟封泉寺的住持联系,他是我的头子!」
这年月,和尚未必是和尚,道士未必是道士,土匪假扮出家人,出家人转行去做土匪的比比皆是:「封泉寺全是你们的人喽?」
「我不知道,柘州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去年从滦临到了柘州,一直以给寺庙送柴作掩护,与住持联系,旁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琤大声唤了鲁子安进来:「传我的令,立即封闭关隘道路,你再带一路兵去封泉寺,掘地三尺找一个五短身材,八字胡,四十……啊、不、三十三、四岁,上嘴唇外翻的胖男人。不要因为他是和尚或者避难的流民,就放过他。对了,不管抓没抓到人,把封泉寺的和尚全……抓来!」
「是,大人,这个刺客怎么办?」
「拖下去,给他个痛快的。」沈琤吩咐道。
刺客松了口气,由着鲁子安押了出去。等人走了,暮婵担心的道:「你杀了他,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我哪有功夫对证,不过是几个臭和尚。也就是现在的我,搁在以前,我早就下令……」不仅把和尚都杀光,还要关闭城门搞肃清,挨家挨户搜查到可疑人员,处死不问。
「以前的你?」
沈琤道:「全因你在我身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好大兴杀戮。我倒不怕人说,就怕天下人议论你没有劝谏,不是个好郡主。」
如此赏自己薄面,力争回报一些,暮婵道:「我在你这里,引起了外界许多猜测,滦临和拢宁两个藩镇想拿我做文章,找你的麻烦。不如这样,我想找个时间,我们一起为流民布施粥品,你我不和的流言不攻自破,奇奇怪怪的传闻也就没人信了。而且,人心总要笼络的,做做没坏处的。你意下如何?」
他听罢,眼神锁住她不放,瞬间又移开目光,兀自笑去了。
暮婵纳闷:「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这个计画不好吗?」
「不是,我在想你处处为我着想,怕人家找借口杀我,转眼就把如何封堵悠悠之口的方法想出来了。有句话怎么说的?得什么如此,什么什么何求来着?」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暮婵多少也感受到他鬼主意多,不回答不上钩。
钩太直,娘子没上当,沈琤觉得无趣:「那我只能去问我那几个狗头军师了,就说有一句话,说的是娶到了心上人,整个人就满足,没别的要求了,让他们替我想想是哪一句话。不过,虽然这句话我记不得了,却记得后面的话……有幸得之,珍之惜之,爱之信之。」
信之……今日一事,便如他所言,对自己信赖有加。
暮婵心下一动,他不会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吧。
她连耳朵也红了,偷偷抬眼瞄他,之前因为害怕和害羞倒不曾仔细看他。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沈琤正目光灼灼的看自己,眉眼饱含笑意,她不禁羞赧的将头埋的更低了。
有情况,谁避开目光谁心虚。沈琤故意道歉:「我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你不开心了?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脸怎么都气红了?」
暮婵一愣,遂即知道他耍自己,又羞又恼。
沈琤忙咧嘴:「完了完了,你这气生的太大了,耳朵都气红了。」
暮婵总不能将耳朵藏起来,略显心虚的道:「是这里太热了,我要出去透透风,大人自便吧。」
大事不妙,得意忘形,调戏的太过分把人惹生气了。他连忙起身追出去:「我正好也热了。」
暮婵一听,立即转身:「算了,外面也不见得凉快。」
正巧沈琤追了上来,她这一转身,正好撞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