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昭与虞绍衡先去了禅房,之后即刻送太夫人回府。
不论怎样担心乔安,叶昔昭也不能在这时候寸步不离地守候,她还要顾及家人。
太夫人回到府中,听闻此事经过之后,担忧地看向虞绍衡:「靖王世子没个分寸,萧旬陪着他胡闹,如今你又介入了——这到底是你们为官时恩怨太多,还是皇上的意思?」她只是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是率性而为之人。
虞绍衡思忖片刻,笑,「兼而有之。」
太夫人与叶昔昭立时放松许多。
随即,太夫人还是苦笑着叹息道:「有些话,也只能与你们在房里说说——皇上与你们让靖王这般难堪,当真不怕靖王急怒之下生出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自然是指犯上作乱的心思。
虞绍衡却很是平静,「有别的心思,若能显山露水再好不过。皇上无意让世子成器,娘还不知皇上是什么心思么?」
太夫人自然看得出,却还是无奈,「不论怎么说,这般行径,知情人只当你们是有意为之,不知情的却只当你们是率性而为目中无人,还是欠考虑了。」说着话又笑了,「可皇上不怕事大,甚而不怕闹笑话,别人又有什么法子?」
动辄逃出宫的皇上,在有些事情上,你真不能怪他及重臣离经叛道。
之后,太夫人研读着叶昔昭的神色,温声道:「你与萧夫人最近走动得近,眼下她又出了这等事,便过去看看吧。」
叶昔昭顺势称是。
太夫人又叮嘱虞绍衡:「左右你今日也无事,陪着昔昭过去吧。靖王府若是恼怒之下,连昔昭都要算计,我可是吃不消。」
虞绍衡颔首一笑,与叶昔昭赶往萧旬府邸。
路上,叶昔昭问道:「依你看,乔安会有性命之忧么?」
虞绍衡道:「我不便细看伤势,无从判断。」
「真是怕她出了差池……若是就这样香消玉殒,这一生不是太冤了么?」叶昔昭说着话,险些就又落泪,「总要给萧旬一个弥补她的机会才是。」转念想到乔安的话,又是颓然,「乔安不肯给他这种机会。」
「那也是萧旬自作自受。」虞绍衡在事发后,也听到了乔安的每一句话,「他每一日,要么忙於公务,要么忙於找人饮酒,就是不肯对家中事上心。换了谁是乔安,也早已心灰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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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楼
发表於 2016-6-27 11:35 PM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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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叶昔昭思忖片刻,携了他的手,「先前我一无是处,你是怎么忍过来的?」
虞绍衡侧目相看,见她挂着浅笑,只是要解惑而已,也便实言相告,「你不同。你是我认定的人,娶你进门,不论你怎样,我都理当善待、呵护。」
「不曾心寒?」
「也曾有过些许失望,只觉是在情理之中。」虞绍衡其实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不足之处,「我不是能一直对谁付诸耐心之人,也有过错,却不知如何更改局面。最重要的,是你我不论怎样,我都认可你。而萧旬、乔安与我们不同。」
「的确是。」听乔安的话音儿,萧旬分明是对她猜忌、嫌弃太重。否则,她又如何会在今时万念俱灰只求离开?
**
乔安被送回府中之后,昏迷不醒。
萧旬站在病床前,凝视她许久,吩咐丫鬟:「好生服侍着。」之后离府,转去宫中面圣。
讲述完寺里的事,萧旬将一封书信呈上,「是微臣二弟冒死去靖王府所得。」
钟离烨取出信件,敛目相看,许久才问道:「确认是蒋毅笔迹?」
蒋毅,承远王,皇后之父,靖王奉召回京后,蒋毅拥兵镇守承远一带。
承远隶属漠北,位居边境。
萧旬称是。
钟离烨又问:「钟离炏果真成了废人?」
萧旬再度称是。
「你们谨慎些,切勿吃了暗亏。」钟离烨叮嘱完,打量着萧旬神色,「回府去安心照看病人,别的事容朕与人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萧旬谢恩离开。
回到府中,得知虞绍衡与叶昔昭来过了,两人询问过乔安病情,停留些时候又回府了。
萧旬坐在厅堂的罗汉床上,摸出酒壶,又丢到一旁。他取出了乔安给他的黑水晶珠,一颗一颗细细看过去。
有两颗珠子,有着他以前刻意划下的痕迹。
原来她早就识得他。
他将东西收起,起身到了寝室,坐在病床前,握住了乔安的手,想借一些气力给她,静静等她醒来。
**
两日后,叶昔昭才得到了乔安醒来的消息。
前来传信之人替乔安道谢,之后说乔安暂时不想见客。
有些人就是这样,负了伤、情绪焦虑之下,不想见到任何人,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叶昔昭理解,她要的也只是乔安醒来的结果。
至於虞绍衡,这今日一再被传召入宫,三天有两天夜不归宿留在宫里。孟氏来过一次,说叶舒玄也是如此。
叶昔昭隐隐地感觉到,皇上怕是又要有大动作了,这一次,应该是要铲除靖王及其暗中培养的势力。
只是之於这件事,谋划是一回事,实施又是一回事,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结束。
不论怎样,前世相府真正的仇家被皇上蓄意铲除总归是好事。
几日里,叶昔昭不时去二夫人房里坐坐。
二夫人除了偶尔想吃一些不合节气的水果、食物,全无别的反应。
太夫人听叶昔昭说了,笑呵呵地道:「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
叶昔昭笑着点头,又道:「您猜二弟妹今日想吃什么?」
太夫人自然是猜不出的,「快跟我说说。」
叶昔昭忽闪着眼睛道:「今日二弟妹忽然想吃肉丁打卤面了,她平日可是不喜欢吃这个的。」
太夫人笑道:「如今她想不想吃什么,她做不了主了,都要看胎儿。」
晚间请安时,虞绍谦与二夫人一起到了太夫人房里。虞绍谦还如以往沉默寡言,只是眉宇间透着一份喜悦。夫妻两个站在一起,什么都不说,都能让人感觉到流淌在彼此之间的那份惬意安稳。
真是惹人羡慕——叶昔昭暗自慨叹。
不知她与虞绍衡何时能有这一日,不知到那时的虞绍衡会是什么反应。
眼下是无从揣度的,那厮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的样子——她当然也明白,他只是不想流露哪怕一点点心急的意思。
乔安受伤七日之后,有人前来告知叶昔昭,乔安即日要回隆城了,如果她得空便去萧府一趟。
叶昔昭一听这话就难过起来,慌忙告知了太夫人一声,动身去了萧府。
到了那里才知,乔安两个弟弟来到京城了。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气宇轩昂,站在厅堂内,面上有着隐忍不发的火气。这不需想也能猜出,是乔安早就设法给娘家去信了,眼下只是与受伤之事赶在了一起。
乔安气色很差,脸色甚是苍白,本就浅淡的唇色亦是微微泛白。她坐在厅堂的椅子上,看到叶昔昭,微笑着探手,「昔昭。」
叶昔昭快步到了她近前,握住了她的手。她到秋日后,手就有些发凉,乔安的手却是凉冰冰的。 「真的决心要走了?」
乔安点一点头,「是。日后得了闲,我来京城探望你。」
这话让人听了愈发伤感,乔安不是决心要走,只是决心要离开萧府,离开萧旬。叶昔昭忍下心头酸楚,视线游转,见萧旬从里间缓步踱出。
他明显地消瘦了许多,目光暗沉,神色中满含落寞不舍。
他取出了一件斗篷,到了乔安身侧,帮她披在身上。
乔安脊背立时挺直得有些僵硬,明显的抵触。
萧旬勾出一抹笑,「你先返回隆城,我过些日子就过去。」
「到了隆城,不怕被人活活打死在乔府?」乔安的话虽刻薄,语声却不含情绪,只是惯於与他这么说话了。
「不怕,该打,该死。」
叶昔昭听着夫妻二人这般的对话,无语。
乔安似笑非笑,要站起身。
萧旬与叶昔昭一左一右扶着她。
乔安看向乔宸,「都准备好了么?」
乔宸点一点头。
「那就走吧。」乔安推开了萧旬,「我自己走得了。」空闲出来的一手握住了叶昔昭的手,「日后我写信给你。」
叶昔昭点头,「好。」
行至垂花门外,乔安转身回望,漾出了特别柔和的笑容,眼中毫无留恋。末了,她看住萧旬,「你公务忙,没了公务更忙,就不需前去隆城了。我虽说烦你烦得要死,却也不愿见你被我爹活活打死。」
萧旬不接这话,只是道:「我派了些人护你们平安抵达隆城,你别撵他们。」
「随你。」乔安缓步走到马车前。
「乔安。」萧旬跟了上去。
「嗯?」
「我要你回来。给我些时间。」
乔安笑了笑,「还有呢?」
「伤还没痊癒,又是长途跋涉,照顾好自己。」
「记下了。」乔安侧身看向叶昔昭,轻轻摆一摆手,「珍重。」
叶昔昭勉强抿出个笑容,「你也是。」
乔安上了马车,乔宸与两个弟弟也随之上了后面的马车。
就这样,一行人离开萧府。
萧旬一直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乔安所乘马车离开自己眼界。
「萧旬,」叶昔昭出声唤他,「我还能在萧府再看到乔安么?」
「会。」萧旬语声笃定,「忙过这一段,我便是什么也不做,也要将她寻回来。」
「你要说到做到。」叶昔昭语声满是伤感,「换个旁人,我兴许会为乔安高兴,可你不同,你是侯爷的挚友,我希望你的日子过得如意。 」
「多谢。」萧旬这才看向叶昔昭,「是我欠了她太多,欠人的就要加倍偿还。」
「那你……这些日子……」这些日子都不曾试图挽留乔安么?叶昔昭想问的是这个。
「她根本不理我,今日之前,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萧旬自嘲一笑,「换了我是她,也会如此。她眼下留在萧府,心里会更苦。所以还是先让她返乡。」
「也对。」
叶昔昭也在这时,回身望了望垂花门内的景致,一切还如她上次前来。可是因着乔安的走,心里便空落落的。
随即,她道辞回府。
神色怅惘地到了寝室,意外地发现虞绍衡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此刻歪在床上,敛目看着一幅地形图。发现她走进门来,拍拍身侧,笑,「不知情的,又会以为是我给你气受了。」
叶昔昭坐到他身侧,又倒□去,把脸埋在他胸膛,「乔安走了,我难受着呢。」
虞绍衡安抚地拍拍她肩头,「没事。她回来之前,你们多通信便是。」他也知道,她来往的府外人只有乔安一个,两女子虽说来往时日不长,情分却是不浅。朋友一朝分别,乔安又是带着伤病上路,换了谁也少不得难过。
叶昔昭喃喃地道:「乔安帮了我好多,你都不知道。她每次前来,都会告诉我绍筠的近况,我担心的时候,她总是出言宽慰。她比你们以为的不知好了多少倍,都怪萧旬。」
「对,都怪那厮,分明就是个混账。」说着话,虞绍衡从枕下摸出一封信,「想不想看?」
叶昔昭坐起身来,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什么人的书信竟需要他亲手转交。片刻犹豫后,问道:「难不成是你写给我的?」
虞绍衡揽过她,咬了咬她尖尖的小下巴,「你见过哪对夫妻朝夕相对还写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