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虽然有虞月卓的保证,但姚氏对未来的女婿的出身还是有些不满意,而让她更不放心的是女儿的态度。
女儿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是什么性子姚氏哪会不知道。在姚氏心里,女儿是个心高气傲又争强好胜的。因为自幼就没了父亲,而他们庶出的身份更让他们在虞家生活得困难,但就是在这种困难的处境里养成了她敏感又好胜的心态,什么都要争一争,不肯甘於人后,甚至为此而讨好一些她不喜欢的人。
姚氏自然是怜惜女儿的,所以见定亲的对象的出身委实差了点,心里有些担心女儿想不开。为此,晚膳过后,姚氏便带着阿萌一起去落月轩探望小姑娘了,也打算若小姑娘心情不好便两人一起开导开导她。
虞月娟正坐在绣楼里看花架子,见到阿萌扶着姚氏进来,赶紧过去一起扶着姚氏进门坐下。
「娘,大嫂,你们怎么来了?」虞月娟说着,忙叫道:「燕语,快给娘和大嫂上茶。」
丫环听令而去,不一会儿便将泡好的茶端上来。
姚氏打量女儿的表情,见她和平时没什么异样,心下稍微安。不过姚氏知道随着女儿年龄的增长,她的心中开始藏着事儿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情绪外漏,有时候连她这个作娘的也没法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姚氏让丫环们都下去后,才拉着女儿的手说道:「月娟啊,你今天可见着严家公子了?」
虞月娟一双与兄长极为相似的杏眼探寻地看了眼阿萌,然后乖巧地点头,抿着唇努力让自己不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事实上,从严凛离开后,她一直有些心不在蔫的,总在回想着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自然是无果的,徒留她一人在纠结。
「严公子虽然出身差了点,但人却是上进的,以后自然不会教你吃苦。而且娘也想过了,严凛现在与兄弟分家了,家里只有一个娘,娘亲出身商户,性子虽然精明了些,但却是个知分寸的,不会给你气受,而严家未出阁的妹妹们都是住在本家,妯娌们虽然多,但你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也不需要理会她们……」
姚氏开始唠唠叨叨地将嫁给严凛的一堆好处说予女儿听,虽然出身是差了点,但也不是没好处的。而且娘家够强大,夫家那边的亲戚也不敢欺负她,听得阿萌都有些心动了,肿么都觉得嫁给严凛实在是太好了……至少比虞月卓还好……
脑海里不意外地浮现某位将军似笑非笑的模样,阿萌赶紧将刚才那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拍飞,不然她绝对会很惨。
虞月娟原本还很淡然,可是随着母亲越说脸蛋儿越红。她本是没有想那么多的,但听到母亲的话后,这才想起那个男人就是她未来的夫婿了,是要与她过一辈子的男人……
虞月娟脸红得滴血,很想让母亲别说了,但女孩子天生的羞涩让她此时吭哧几声都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阿萌好心地阻止了姚氏,然后在姚氏疑惑的时候,指了指虞月娟的方向,一目了然。
姚氏恍然大悟,终於安下心来,抿着唇和阿萌相视一笑。
「好了,娘不多说了。」姚氏又拍拍女儿的手,慈和地说道:「你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娘知道自己性子软,让你受了很多苦,使你养成这般争强好胜的性格。只是有些事情退一步就未必不是好事,甚至比强求得来的更好……」
听到姚氏意有所指的话,虞月娟脸色微微一变,但却没有吭声。连阿萌都有些惊异,她以为姚氏不管事,所以要瞒她也挺容易的,倒没想到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罢了。看来这个婆婆也是个明白人。
大抵是终於解决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所以姚氏今晚特别的唠叨,阿萌只能陪在一旁听着,直到亥时(晚上九点)听到外头的打更声,虞月娟看了眼面露疲色的阿萌,不得不打断了母亲的话。
「看我,一时高兴就妄形了。」姚氏拍拍额头,然后看了眼阿萌,心里有些不确实,虽然儿子说这儿媳妇身子不适,可是平时瞧她的模样与平时无异,根本瞧不出哪点不适了。「好了,月娟你歇息吧,我和你嫂子回去了。」
虞月娟听罢,赶紧起身送她们,扶着母亲的手打算将她送回碧心园。
刚出了落月轩,几人原本还在说笑,突然阿萌脚下一个跄踉,身形晃了晃,被跟在后头的知夏快一步上前揣扶住她的身体。
「夫人,你怎么了……」
知夏的话在阿萌软倒在她身上时断了,一时间,落月轩前一片混乱,虞月娟和姚氏见状也是一脸焦急。见在场的丫环一副焦急慌乱没主见的模样,虞月娟怒了,大声骂道:「夫人摔倒不你们不会去扶着啊?燕语,去告诉管家,让管家去请太医过来。莺歌,书房找将军,告诉他夫人摔倒了!你们几个,快点将夫人带回锁澜院……」
在虞月娟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丫环和嬷嬷们急急忙忙地听令行事了。
姚氏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急步跟在抱着阿萌的嬷嬷身后,面上一片焦急。而虞月娟手心有些发汗,因为她知道阿萌不会这般无缘无故地昏迷的,这让她想起在莲花观寺时,阿萌当时的脸色不对,她还以为她真的是受伤之故,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还未到锁澜院时,一道身影挟着暮春夜晚微凉的冷风而至,等看到那人的脸色时,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是虞月卓。
姚氏和虞月娟也有些惊恐地看着俊雅的眉眼带煞的男人,那股骇人的气息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离得近的几个嬷嬷脸色苍白直打哆嗦,显然被吓得不清。
虞月卓并未理会他们的反应,轻柔地将阿萌接过,就着路边的宫灯打量阿萌的脸色,见她双颊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时,只觉得心如刀绞般难受。
「来人,去医女局请容颜医女过了。符九,去叫花妖儿过来。」
仆人们令命而去,虞月卓抱着阿萌大步往锁澜院行去。姚氏和虞月娟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花妖儿很快便到来了,不用人说,她轻盈而迅速地地走到床前,将阿萌的手拉过来把脉,大约过了十几秒,神色有些沉重地对虞月卓说:「毒发了。」
虞月卓面上带煞,冷笑着说道:「今天早上已经发作过了,而且一直以来毒发的时候她都有意识。」一般毒发时都是在早上,且每天只有一次,今天毒发时,是他陪着她的。
花妖儿撇撇嘴,「还有几天就一个月了,容姑娘的药明显压抑不住她体内的毒性了。」
「彭」的一声,床前的小柜子被虞月卓一掌拍成碎片。
室内再一次静得可怕。
虞月卓阴测测地看着花妖儿,突然说道:「救她,不然我不介意带兵揣了天音宫。」
花妖儿倒抽了一口气,勉强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对,我就是强人所难!」虞月卓突然笑得极文雅:「所以你们天音宫的存亡就系在你身上了。」
「……」
看到花妖儿的第一时间,虞月娟眨了下眼睛,然后终於想起了这女人正是当时在莲花观寺衣衫不整地与男人在草地上厮缠的放-□子,顿时脸色涨得红,那些□的一幕幕情一度在她脑子挥之不去,实在是难堪极了,若不是现在阿萌情况不对,虞月娟几乎忍不住让人将这不知恬耻的女人轰出门。可是,在听到他们的对话时,虞月娟心里有种不安感,赶紧瞅向床上的阿萌,只可惜半垂的床幔遮挡了视线,看得不分明。
花妖儿也被虞月卓吓着,那双妖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小心地拍了拍胸口,虽然很想柔弱地娇呼一声,但此时虞月卓的脸色委实太可怕,那套装模作样的行为她只好吞了回去——反正这个不是她的男人,做得再娇柔这男人也不会看一眼,说不定还会迁怒於自己呢。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容颜到来了。
虽然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步伐比平时乱了几分,连发丝都有些凌乱,可见她也是急着赶来的。
容颜去为阿萌把脉,沉吟了下,朝紧紧盯着自己的虞月卓说:「我估算错误,这毒比我想像的麻烦,我配的药再也无法压抑毒性,必须尽快让她服下解药,不然……」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众人的心已经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