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第四章

那滩蜡油也终於燃尽了,窗外淡淡的月光照射进来,水银般的光线正照在李书白的脸上,看上去模糊朦胧。

上官千斩终於将他抱了起来,着魔般的伸出一只手,替他轻轻抆去脸上泪痕,然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何苦还要坚持,明明落得这般结局,又何苦……不肯示弱。」

书房里有一间内室,是平日里上官千斩看书办事后疲累了的休息之所,一般也没怎么用,此时他将李书白抱进这内室,轻轻放置在床上,又出去打了一盆水,亲自替对方洗去一身的污浊。然后他看着李书白陷入昏睡中的面孔,就那样一直坐到天亮。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轻轻抚着那怎么也舒展不开的眉头,他的忧愁凄苦这么的多吗?多到自己怎么也抚平不了这紧蹙,是不是经过昨夜,他的眉头是再也抚不平了的呢?他们的关系,也永远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呢?即便想修好,即便……想好好的对他,只怕也不行了吧?

从来都不被正视的回忆此刻却潮水般涌进脑子。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个人,可是每当想起,就会被自己狠狠的压下去,他不允许自己为这个人分心,彷佛只要不想不问,他就真的可以忘记对方。

但事实上,这十年来,李书白的每一次陞迁,一直到最后他被贬为下奴,流放岭南为止,他都是清清楚楚的。

之后失去他消息的五年,也是他刻意为之,他是奴仆了,只要自己不刻意去调查,便不可能会知道他的消息,於是,他便不命人调查,想用这种方法逼迫自己遗忘这个人,管他恨也好爱也好,只有遗忘了他,自己才可能做到真正的无慾无求,尊魔弄月心法也才可能更上一层楼。

如他所愿,这五年没有他的消息的日子,上官千斩过的悠游自在,尊魔弄月心法练到了第五层,是所有分宫宫主中成就最高的。除了每年一次会发作半个月的失心疯和躁狂症外,他的人生的确一帆风顺到完美的地步。他也以为,自己是真正的遗忘了李书白,忘了这个既是恩人也是仇人的男子。

然而,或许他们的缘分仍然未尽,仍然要纠缠在一起,上官千斩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刻意不去查他的情况下,竟会让他在枫晚亭中看见了李书白。

那一刻,什么遗忘,什么不闻不问,什么尊魔弄月心法,断绝七情六慾,统统的被他抛在了脑后,他的血液为之沸腾,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将这个男人买来,将他置於自己的掌控之中,报仇与报恩,由自己说了算,就为这个想法,他丢掉了五年的坚持,到底让小卫将李书白带进了枫晚亭。

可是……想起昨夜的疯狂,上官千斩并不后悔,他甚至还有一种沾沾自喜的得意感。终於将这个男人彻底的占有,终於将他的高洁染上了属於自己的污黑,从此后,他就是和自己一个世界的人了,再也逃离不开。

如果时光重来,他确定自己还会这样做,甚至,他都有些遗憾,遗憾自己怎么会在昨夜才发现这个绝妙的真正占有李书白的方法,太晚了嘛。

只是……这样一来,属於他给自己的那份恩情,就永远都报答不了了吧。上官千斩忽然又有些伤心,他想起以前,李书白温柔的笑脸,不管如何,不管多么恨他,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自己是活不到等来西门余天的那一天的,甚至早在他惊惶冲撞了状元的马时,摊上一般暴戾的人,早就将他乱棍打死了。

床上的李书白忽然动了动,惊醒了陷入沈思中的上官千斩,他悚然一惊,不知为何,不想在这种时候看见李书白醒来,他说不清自己是在怕什么,甚至不肯承认他是在怕。

於是他匆匆的退出来,正碰上过来伺候的风凉,略略沈吟了了一下,他轻声道:「今天不用你伺候我了,好好的服侍他几天,尽量给他做一些滋补的东西吃。」言罢,也不待风凉发问,他便匆匆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枫晚亭的客房中,一个女子终於在榻上缓缓睁开双眼,一擡头,窗外就是漫山的红枫。

她好看的嘴角弯成绝美的弧度,轻轻一笑,自语道:「终於练成了,呵呵,天香媚功,我终於将天香媚功练成了,上官千斩,你那一身浑厚无比的功力和真元,从此后便是我的,哈哈哈,尊魔弄月的五层心法啊,多么美妙的事情。

哼哼,牡丹,芍药,海棠,呸,都是一些凡花俗草,你们就算比我有天资又如何?提前练成天香媚功又如何?我连温柔乡都不必用,就能够将上官千斩的功力全部吸取,只要他再近一次我的身子,一次,没错,只要一次就足够了,呵呵呵……」

阳光渐渐刺眼,穿透了薄如蝉翼的纱帘,李书白慢慢睁开眼睛,身上很痛,痛的他几乎愿意再昏死一次。可是没有汗水和淫靡的味道,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气,让人闻起来十分的舒服。

他呻吟一声,想支起身子坐起来,下一刻,便听到一个大呼小叫的声音:「别,别,让我来……让我来……」,随着话音,风凉一脸笑容的打起了床边纱帘。

李书白吓了一跳,目光不由自主的就飘向他身后,却没看到那个人,他松了口气,心中却不知为何,又浮起一丝失落。

他眼中放松和惆怅混杂的神情全部落入善於察言观色的风凉眼中,呵呵一笑,他一边帮李书白披上披风,一边喋喋不休的解释道:「爷离开了,他现在的身份在那里,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嘛,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要我好好的照顾你,还让我多给你吃一些滋补的东西,所以我刚刚让厨房炖了一盅燕窝,还煮了两只大鲍鱼,等一下好了就端来给你吃。」

「我不用人伺候,我自己也是奴仆,我清楚这个身份。」

李书白冷冷的道,解下身上的披风,艰难的站起来:「至於爷的动向,你更没有必要向我一个下人汇报,我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我只想知道,今天我要干什么活儿?还是打扫庭院吗?」

「别开玩笑了。」风凉大惊小怪的叫:「谁还敢让你打扫庭院,不要命了吗?连爷都吩咐要好好的照顾你,谁敢忤逆他的命令。」

他说完,又上来扶住李书白,一边露出了然的笑容,暧昧笑道:「哎呀,不用这样了,我知道,男人做在下面的那一方,是很辛苦的,何况咱们爷又那么勇猛,以前那些承欢后的女人,对他也都是又爱又恨的,所以你生气我也可以理解,只不过……」

他不等说完,李书白的脸已经红透了,紧紧的握成拳头:那个该死的混蛋,他……他竟然将和自己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好,就算他不顾忌自己的名声,甚至以破坏自己的清名为乐,但他连他自己的脸面也不顾了吗?

还是说,这十年间,已经让他成为一个厚颜无耻的人,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做什么隐瞒。

「不要再说了。」他恼羞成怒的叫,成功让风凉闭嘴:「我和你们爷没有什么,昨晚只是个意外,根本不值得一提,我不需要照顾,我还是一个下人,现在,我只想要我干的活计,你若想帮我一把,就替我去问问吧。」

如果可能,李书白真的想立刻甩脱这个仆人,可是身上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连双腿都不停的打着颤,哪里还能做出那种高难度的动作。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在这里坐坐,消消火气,等一下把那两盅东西吃下去再说。」

风凉还是暧昧的笑,扶着李书白来到院外的椅子上:「你看,我已经命人铺上了厚厚的虎皮,可软乎了,就算后面痛也没关系,坐上去也会很舒服的。等一下我们还是进屋去,风地里吃东西,会坐下病的。」

李书白气得几乎吐血了,他拚命的想往前面走,却挣脱不开风凉的力道,到底又被带回屋里,只不过那盅燕窝和鲍鱼,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吃。

最后风凉急中生智,「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道:「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东西你若不吃,我就惨了,爷会剥了我的皮的,最不济也要赶我出去,呜呜呜……我还有高堂双亲需要奉养,娶媳妇的钱也没有攒下一文,我得在这里继续干啊,公子就可怜可怜我吧。」

他这样一说,李书白就想起昨晚上官千斩的凶狠,他对风凉的话深信不疑,沈默了半晌,方把面前的燕窝和鲍鱼都吃了下去,只不过也是食不知味,不但如此,他更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不知道上官千斩还会怎么来对付自己。

就在这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度过了三日,这三日,被风凉逼着吃了无数的好东西。稍一拒绝,那厮便跪下来抆眼抹泪的说什么没有活路了,爷会活活的将他剥皮之类的话。弄得李书白心有戚戚,只好将这些平日里碰也碰不到的山珍海味都吃了下去。

后庭的伤处也好的差不多了,已不似之前那样疼痛,最起码从走路姿势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了。但连着三天,却都住在这精致的书房里,上官千斩从那之后便没再踏入书房半步,也告诉了风凉,这里的书可以随他取看,但李书白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看了,那一夜的教训,有一次就已足够。

到得第四天,李书白实在在这书房里再待不下去了,事实上,这三天里他都是如坐针毡,好容易忍耐了了下去,此时却说什么也不能再继续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