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重,羽毛怎么样了?她还好吗?她中诅咒了!快去找刘佳佳,是她下的手,她住在水塘街……”
宗岁重严肃道:“不用说了,已经有人过去了。你现在应该休息。”
说话间,他感觉手里抱着的身体突然又有了温度,然后轻微地挣扎起来。
宗岁重低声确认:“可以站稳吧?”
阮椒连忙说:“可以可以!”宗学长还真是好人,居然没让他直接往地上摔。
宗岁重这才松开手,仍然看向秦重,简略地提了几句:“蔚羽的诅咒解了,专家组正在给她诊断,初步预计没事。相比她,你现在的问题更大。”
秦重知道宗岁重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说陈蔚羽没事,那就是没事,於是松了口气,勉强抬起裹着纱布的手,抓了抓头发说:“这次可真是倒了血霉……”
阮椒没吭声,心里却想,还不是普通的倒血霉,要是他们再晚来几分钟,那条红线顺利形成秦重就跟那个跟踪狂结了冥婚,这小身板说不定直接就挂了。就算没挂掉,头婚也没了,要是以后他跟陈蔚羽修成正果了也是二婚,正牌女友落在跟踪狂的后面,恶心不恶心?而且还有更恶心的呢,以后要是出现生死簿,上面也要写着秦重有两任妻子,第一任就是那个跟踪狂刘佳佳……
醒过来的秦重似乎想起来一些东西,很尴尬地对宗岁重说道:“那天晚上在医院……对不起你和子乐了。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我心里真不是这么想的。”
宗岁重的语气微冷:“你被跟踪的事,一开始就应该说出来。”
秦重吐出口气:“我知道自己被暗……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时候就后悔了。”他想起宗岁重是个不信邪的,模糊过去那段,又说,“我跟羽毛都大意了,主要还是关注我精神不振的事,对跟踪狂没重视,不然也不至於搞成这样,还害得羽毛差点就……”
阮椒听秦重跟宗岁重几句对话一讲,发觉对方给他的感觉还真跟那晚很不一样,可能也有摘下那副眼镜的原因,秦重显得年轻了一些,也毛躁了一些,真不是高贵冷艳那一挂的。要这样还能说他是宗学长的替身,那宗学长也太ooc了。
秦重又说:“去找刘佳佳的是什么人?还挺厉害的,她是不是已经被抓住了?我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之前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了。”
怕宗岁重又说出什么来让自己心梗,阮椒直接说了:“应该是吧。”
秦重一愣,注意到阮椒,这个少年是谁,竟然跟着宗大少,还在他前面说话?
宗岁重没反驳,只是深深地看了阮椒一眼。
阮椒挠了挠脸。
先这么着吧,刘佳佳都自杀了,肯定是被余道士他们逼急了,多半是那边抢到诅咒载体了,说不定还已经毁了。要真是这样,直接就把陈蔚羽苏醒的事推到这上面好了,不过和合符的事……得看刘佳佳有没有变鬼,变鬼以后有没有发狂说红线断了。能推也尽量推,要是实在推不了,就说自己请了城隍爷神降吧,干脆坐实自己信徒兼代言人的身份。
秦重没追问,他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陈蔚羽。
劫后余生啊,有什么事不能问女朋友,非要在这让几个糙汉子给他解释吗?
宗岁重做事果断,见秦重清醒,直接让保镖用他踹飞的门板做了个简易担架,把他抬出去。
阮椒还是跟着,现在应该没他什么事了,他可以安静如鸡。
·
回去很顺利,没多久到了山庄。
考虑到两人都需要治疗的问题,宗岁重直接把秦重也送到正房,只是在外间加了一张床,让保镖把秦重放上去。
专家组已经给陈蔚羽检查完了,留一个人给宗岁重说明情况,其他人则带着仪器去给秦重检查,而且纱布也要拆了重新处理。
秦重跟女朋友一墙之隔,很想拆了墙,可是不行,他已经被专家组给围住了。
宗岁重和阮椒去探望了陈蔚羽。
陈蔚羽的气色好转很多,正打着营养针,不过她知道秦重被送过来了,这时关切地问道:“阿重他怎么样了?”
宗岁重回答:“主要伤在额头和手脚,等你有力气了可以自己过去看。”
陈蔚羽看一眼阮椒,嗫嚅道:“那和合符……”
阮椒笑了笑说:“没事了,顺利祛除。”
陈蔚羽如释重负。
宗子乐向来是咋咋呼呼的,这时候却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正在给陈蔚羽削苹果。削完一个叉起来递过去,他又准备再削。
阮椒过去把他拉了出去。
到了外面,宗子乐才说:“阮学长,怎么了?”
阮椒说道:“待会儿你跟你姐说一声,等余大师他们回来后,别说你姐的诅咒是城隍爷解除的。”他把刘佳佳自杀等事说了一遍,继续道,“毕竟是他们出了不少力,我也是担心刘佳佳那边还有其他么蛾子,才请城隍爷先除掉诅咒的。要是那两位辛苦一场回来后发现被截胡,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要是不管那边有没有及时毁掉诅咒载体,反正刘佳佳是死了的,诅咒就这么被破除也说得过去。”
宗子乐明白阮椒的意思,说道:“城隍爷那边没意见?”
阮椒说:“城隍爷不需要形式上的东西,他堂堂一尊正神,跟几个道士抢什么风头?”
宗子乐作为城隍死忠,有点犹豫:“实际上我是最先请求城隍爷的,那俩道士才是截胡,现在反而没城隍爷什么事儿了,是不是不太好……”
阮椒挺欣慰,宗子乐记着他的情分,就说明没白忙活啊。
不过,他光是搞定神身就已经挺好了,真不计较那些个虚的。
宗子乐自己思考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不过那两位大师也是真辛苦,之前施法的时候都累成那样了,现在还这么奔波。成吧,我听学长的,跟大家伙对上口供,把明面上的功劳都给那两位大师。城隍爷的辛苦我也记着呢,回头跟我姐说一声,请她跟秦重都给城隍爷塑像、上香、供奉,也是对城隍爷的感激了。”
阮椒点点头:“这样行。”他眼珠一转,干脆提醒,“要是供奉,可以用新鲜的、热腾腾的饭菜,就像咱们之前吃过的,不如也请他老人家吃一吃?”
宗子乐恍然:“是个好主意。”
阮椒又提醒他尽量别不要泄露自己城隍爷代言人的身份云云,和合符的事儿能瞒则瞒等。
宗子乐跟阮椒对了一阵子口供,牢牢记住了。
接下来,两人又回了正房。
陈蔚羽靠坐在床上,宗岁重在旁边接替宗子乐削苹果。
然而,宗岁重削的苹果,陈蔚羽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眼见宗子乐和阮椒进来了,她简直是如蒙大赦,那表情也太明显了。
宗岁重:“……”
他把苹果递给阮椒。
阮椒接过来,有点受宠若惊——这可是大魔王削的苹果!
虽然他也知道,这是陈蔚羽不敢吃,宗子乐正在继续削苹果的结果……
阮椒咬了一口。
不错,很甜。
原来宗学长削的苹果他也能吃,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
大概半小时后,四合院外传来车子行驶的声音,是张馨仪他们回来了。
水塘街比秦重的住处远,那些人过去以后要确认情况再办事,花费的时间也更多,所以回来得也更晚。
进来后,张馨仪脸上还有些惊悸的意思,急匆匆进入正房,去看她的宝贝女儿。
见到完好无损、正在康复的陈蔚羽,她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羽毛,我的小羽毛!”张馨仪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陈蔚羽,轻轻在她背上拍了好几下,“你这个傻孩子,吓死我了!”
陈蔚羽很愧疚,跟张馨仪搂在一起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母女俩差点经历生死,这时当然要好好地哭一哭,余道士和赵道士没有进来打扰,不过宗子乐、宗岁重和阮椒都走了出去。
宗子乐连忙问道:“两位大师,你们过去以后是……”
余道士更沉稳,没说什么。
赵道士沉吟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镜子里出现的挂窗帘的房间的确就是目的地,他们过去以后,余道士再次施法,确定了地点无误,就由张馨仪带着他们闯进去了。
在那个房间的窗台上的确挂着一尾挂着铜片的活鱼,一根绣花针刺在鱼心的地方。活鱼时不时尾巴甩一甩,鱼鳃微微地动,已经是奄奄一息,情景十分残忍。
跟踪狂叫刘佳佳,在发现进来的道士之后就拿起菜刀对抗,不过余道士和赵道士他们是练过几手把式的,再加上那些保安拦截,很快就把刘佳佳给压制了,赵道士还趁着余道士防备刘佳佳的时候过去把活鱼给抢到手里。
刘佳佳没防备,本来还很癫狂地用菜刀乱砍,在活鱼被抢走后就更疯了,扑过去跟赵道士撕打,保安他们用了狠劲把她制服,她就一阵狂笑,用菜刀抹了脖子。
关於那个叫刘佳佳的女人是怎么一边疯笑一边说“秦重爱我”“秦重被贱女人骗了”“秦重是我的”“贱女人去死”之类的疯话的,话太脏,赵道士就没有细说。
宗子乐忍不住说:“制服她那么容易?”
赵道士解释:“我们找到了那卷皮革,上面写着一些诅咒和符籙,不过大部分都被磨损了,留下来的不多。在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道法的痕迹,师叔怀疑她是意念太强才能成功施法,实际上是半路出家的,没有其他本事。”
宗子乐有点明白,又有些不解:“意念强就能成功施法?”
赵道士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她大概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很容易交感,再加上她的意念实在是单一又纯粹,才能够做到。她家里还有很多符纸、朱砂之类,我们正一派的道士画符也要求意念纯净,一般初学者很难成功,不过既然秦善人出现过那样的反应,我们推测,她还成功画出了一张和合符,用在了秦善人的身上。”
宗子乐懂了。
难怪,这就是个偏执狂不知从哪里弄到了邪法,因为她真的相当偏执所以碰巧成功,搞出了这件事。如果时间更长,让这偏执狂多研究研究估计会很麻烦,可她现在学了没很久,除了画出和合符以及下了个诅咒以外,就是个有病的女人。
一群彪形大汉过去,再加两个能打的道士,对这女人可不就是手到擒来吗?
赵道士继续说完。
就像阮椒推测的,这么偏执的女人抱着不甘自杀而死,当然就变成了鬼,还是很偏执的怨鬼。她的神智不怎么清醒,却一心一意要去找秦重,还对房间里的其他人凶猛攻击。但是有两个正经道士在,就算余道士消耗很大,赵道士在这方面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借雷神的力量敲打刘佳佳几次,刘佳佳力量削弱,就被余道士用法器给收起来了。
听到那刘佳佳变成的鬼也不能再作祟,宗子乐彻底松了口气。
这时,张馨仪从里面走出来,给余道士、赵道士各封了个红包,说道:“这一次多亏两位大师帮忙,才让我女儿能活过来,一点心意,请两位不要嫌弃。”又说,“素斋已经准备好了,两位大师千万不要客气,用完斋饭后,也请小住几天,让我们好好招待。”
对於这个,余道士和赵道士都不会拒绝,收下了。
赵道士说道:“这也是贵府常年积善,命格富贵,所以总能逢凶化吉。我们只是适逢其会,恰好能推一把手而已。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就不多留了。今天还要打扰善人一晚,等明天时,我们就告辞了。”
张馨仪自然还是挽留,两位道士推拒几次后,她知道对方心意已决,就不再勉强,只说在两位离开时,务必要让爱女和秦重亲口道谢。
两位道士也没有拒绝。
后来,两位道士果然就去吃饭了。
女儿被救活后,张馨仪也是很会做人的,她也给宗岁重、阮椒和宗子乐准备了一桌菜,给他们做宵夜。
大概都吃了点后,阮椒发现这回尽管跟宗岁重在同一桌上,吃到的东西还是味同嚼蜡,顿时明白,是非得宗岁重请客或者送给他东西才行。
不过……宗岁重吃饭时话本来不多,这回却主动问了问他,推给他几盘菜,而这一次阮椒再尝,就发觉又有味道了!
阮椒吃得美滋滋,却也想着:说起来,这位说不通的宗学长怕是不知道,他自己才是最不科学的吧……
饭后,阮椒他们跟吃完回来的余道士、赵道士碰上了。
“道长,又见面了。”
这两个道士一直没有提起给秦重祛除和合符的事,想必他们对和合符的了解不多,以为那个刘佳佳死了以后,和合符就自然解除了吧。
观察一阵发现问题不大,阮椒就过来打招呼了。他有个事情挺在意的。
余道士定睛看了阮椒一会儿,认出来了,连忙说:“小兄弟,失礼了,刚才天色太暗,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阮椒也连忙说:“道长是忙着为人消灾解难,一心扑在上面,哪有什么失礼的。是我一直没有跟道长打招呼,是我的不是。”
余道士又说:“小兄弟客气了……”
推让了几句后,阮椒似乎有些为难地开口:“道长,我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不知道能不能给我解惑?”
余道士认定这也是同道中人,态度很和气,说:“小兄弟请说。”
阮椒还是说了:“两位把那女鬼收服以后,不知会怎么处理?”
余道士恍然,笑着说道:“小兄弟放心,这女鬼被我收服后,因为执念太重,为免她伤害无辜,我会把她带回教中压在法坛下,等她什么时候执念消了,什么时候送她去投胎。”
阮椒微微皱眉。
“道长,她生前险些害死了陈蔚羽,又差点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处罚是不是轻了一些?”
余道士思索后,回答道:“险些害死但并没有真的害死,差点拆散也没有真的拆散。这些当然会成为她的罪孽,不过当她自杀而死的时候,就已经偿还了大半。她变成鬼以后,还没来得及作恶,我把她压住,她的执念很深,几年几十年恐怕都不会消除,对她来说,这样的镇压也是一种惩罚了。”
阮椒想了想,还是赞同了。
“道长说得对,还请务必将她好好镇压。”
余道士笑道:“这是当然。”他看向阮椒的眼神很温和,“小兄弟的思想豁达,戾气不重,行事也不会太过,这是一件好事。以后修行也要保持才是。”
阮椒点点头:“多谢道长提点。”
他知道,这位是把他也看成什么门派的天师了,在提醒他不要行差踏错呢。这是一片好意,他是要谢一谢的。
阮椒自己也是警醒了一下。
先前几次案子是真正害死了人,厉鬼复仇,偿命理所应当。可这一次不同,那个偏执狂想法、做事再怎么恶心,也没有真正得手,她的身上没有人命,他也不能因为很厌恶这个人,就给她太超出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