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事情当然没那么简单, 徐缭恶狠狠地踹翻了这碗狗粮, 推门时还满面冷笑, 见到罗棠变脸比翻书还快, 瞬间和蔼可亲,如沐春风起来。
毕竟是探病,两人意思意思买了束花,罗棠的脸色不太好, 妆早就卸光了, 这会儿气色不佳, 就没以往那么光彩照人了,倒是没有穿医院发的病号服, 她爱俏, 说穿着这衣服染个色就跟囚犯服似的, 被媒体拍着多难看,好在医院对此也不强制要求。
只是衣服好看,更显出罗棠本人的憔悴来。
徐缭抱着花看了罗棠一会儿, 把玩笑话忘光了,倒是赵松溪给他们两人搬了下凳子, 他也没客气, 一屁股挨着坐下了。
“媒体有来?”徐缭低声问道。
“可不是。”罗棠冷笑了两声, “他们哪管你是哭是笑,巴不得把相机怼在脸上拍个清清楚楚, 要不是医院靠谱拦下了, 现在哪还有你能站的地儿, 到外头排队去吧。”她显然咬着恨,说起话来又快又狠,刻薄讽刺就打那两片薄薄的唇出来。
娱乐媒体就是如此,没什么公道可言,明星的伤心与欢喜对他们不过是一捆捆潜在的钞票,罗棠的慌乱无助、惊恐失措,对他们而言反倒像是兴奋剂,恨不得将这女人的丑态跟苦楚全拍下来,换取无数点击量。
这话虽然不是针对徐缭,但却是回徐缭的话,搞得他有些小尴尬,应肃皱了皱眉,站出身来,这才叫罗棠脸色放缓了些,没再说什么别的。
“行了,别傻站着了,花放远点。”罗棠翻了个白眼,要不翻身起身太艰难了,她估计能起来揍徐缭一顿,有气无力道,“可熏得我头晕眼花的。”
徐缭赶紧把花放在房间另一头,惊讶道:“棠姐你这孕吐情况现在这么严重?”
“是啊,我还爱上吃榴槤了。”罗棠阴森森对他笑,“要不要留下来跟我一块儿啊。”
溜了溜了!
“您自己吃吧。”徐缭急忙站起来,拽了拽应肃的袖子,严肃道,“我们探病完事儿了,看你身体还好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们夫妻俩团聚了。”
这当然是玩笑,又聊了会儿天,徐缭跟应肃才走,按照罗棠的意思是,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就打算在医院里住到生产为止了,也省得公司那边老叨叨要她出席什么活动,这次《七日恋歌》的活动出了这样的意外,还不知道要两家要怎么掐呢。
她待在这里,基本上等於赵松溪也待在这儿了。
临走之前徐缭哼哼冷笑了两声,说道:“赵老师,你这么眷恋女裙钗,今年跟明年的电影圈子里可就是我的天下了。”
罗棠看不惯他这个猥琐的德性,没好气道:“怎么我怀个孕,圈里就没人了,男演员里只有你能喘气了吗?”
这事儿赵松溪倒是没笑,今年繁花奖的得主爆了个大冷门,既不是他也不是徐缭,而是前年一部电影拿下了最佳影片跟最佳男主角。不过《21号公寓》因为时间缘故,今年金球奖之前放出的入围名单里也有他,接下来的行程都被赵松溪推掉了,而罗棠的待产期跟金球奖叠合了起来,他并不是很想去参加。
“说起来老赵跟你还真是一模一样,该别是错过了繁花奖,倒把金球给拿下了。”罗棠摆了摆手笑道。
徐缭心想那还真不一定。
这次金球奖虽然没有徐缭的份,但是他也在邀请嘉宾的名单上,而且曲岭月因为《七日恋歌》入围了最佳女主角,还好《失语者》不是今年颁的奖,否则今年帝后夫妇俩用不着想就板上钉钉是他们俩了。
自打罗棠跟赵松溪开启了帝后CP这个说法,圈子里不少人都挖出了圈里的明星夫妇,尤其是有不少对还凑巧一年拿下过影后跟影帝,亦或者视帝视后的。
这事显然跟徐缭绝缘,他家那口子哪个都沾不上边。
最多能在经纪人里淘个颜值排行。
等出了病房之后,徐缭脸上的笑意就慢慢消退了,他握着应肃的手,目光头一次没看过去,而是盯着自己的鞋尖反反复复琢磨,好像那上面长了花似的,半晌才道;“应肃,我突然改主意了。”
“嗯?”
徐缭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应肃笑了笑,这人是天生的演员,若不是的的确确克制不住,否则谁也没办法从他脸上看出那点真心,这会儿笑得轻松自在,随意坦荡,好像实打实就是这么想的:“罗棠防着自己的私生粉给赵老师造成困扰,差点防到离婚,结果反倒被赵老师的给吓着了。”他故意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话,“可别我也眼巴巴担心一大圈,搞活动时倒被你的毒唯送针了。”
应肃想:我哪来的粉丝。
至於应肃有没有粉,不归徐缭管,他只管自己继续说下去,沾沾自喜道:“像我这么聪明的人,铁定不会做这么自绝后路的蠢事的,正巧,反正你也不想公开,觉得对我事业有打击,为了我一条狗命好,我们俩还是就先搞几年地下恋情吧,这样想想,其实也很刺激嘛,说不准还能体会把特工隐藏情报的滋味。”
应肃与他一路走出医院,等着徐缭咋咋呼呼歇了,才握了握他的手指,轻声道:“这件事是不是吓着你了。”
刚刚就差要飞上天的徐缭僵了僵,一下子老实了下来,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好半晌才轻轻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会呢,你又不会怀孕,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脸都快吓白了。
应肃只好叹了口气,他跟徐缭一样,尽得说话精髓,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与之前决然的态度相差极大。徐缭却没在意这个小细节,他心想着自己这样也算是跟应肃想到一块儿去了,虽然心中略有怅然,但不知怎的,又松了口气,只觉得心头酸胀混着欣喜,当真是五味陈杂,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然后应肃想了想,忽然说道:“年底有场金老师的演唱会,我们一起去看吧。”
金老师全名叫金雪梅,名字虽然听起来很娘气,但实打实是个大老爷们,是国内歌坛里极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同样是少数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歌手之一,巅峰时期堪称是歌坛的传奇,不过为人非常低调,不太参加社会活动,且是出了名的全能歌手。
还曾经跟“没啥特色”的刘北一老师合作过专辑《山海》,当日就卖到脱销。
徐缭说:“好啊好啊。”他没高兴三秒钟又绝望地说道,“完了,我们这个时候才说,演唱会门票早卖完了,圈子又不重,人情都不知道找谁,要不我去问问韩胖胖能不能卖个面子?”
“我已经买了。”应肃想了想道,“我还去场地里看过了,选了最好的位置。”
徐缭简直要给他跪下了,什么人去听演唱会还要先去踩个点,他上车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那天突然去不了,或者我不答应,不打算跟你一起去,那你准备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应肃稀罕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道,“当然是把票转给别人,反正多得是人抢着要。”
徐缭面无表情说:“哦。”
虽然徐缭之前就已经很深刻地了解过应肃是个怎样的人,可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为对方的不解风情而感到一定程度的黯然神伤。这点倒不是说应肃是个很没情商的人,起码他在有利益可图的时候,就会表现得让人情不自禁地喜欢他,於是他更为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想:希望我以后能当应肃的甲方。
结果想了想,觉得应肃很可能觉得得不偿失立刻翻脸,於是又赶紧默念:算了,还是当情人为好。
既然妄想不来,徐缭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休息吧。
这几年来,徐缭几乎没什么长期休假,活动连着拍戏,拍完戏又有宣传,结果难得没什么麻烦事了,年底罗棠估计要生孩子,还有金球奖的活动要去,他刚算了算行程,还没来得及重新思考自己的旅游计画,就得知应肃又给他谈了个代言下来。
应肃颇为遗憾地提起没能谈下来的高奢手表,徐缭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腕,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自己的物件疯了。
不过他给徐缭谈了超跑的代言下来,明年开春就可以开拍广告。
代言这方面的事一向是应肃在负责,他眼界跟品位都高得很,倒叫徐缭有点惴惴不安。
演员演好戏其实是本分跟能力问题,出场最多的就是在电视剧跟电影等作品当中,可是离开了演戏之后的代言跟商业价值,却需要一定的包装,独木难支,这世上不缺乏好的演员,那么想如何在竞争里占据优势,就得有点门道了。
甚至有不少演员会为了赚钱去牺牲自己在镜头下的时间,努力炒作来提升自己潜在的商业价值,算是走错了路,可其实也意味着时代的改变,人们选择的改变。
这些都不是徐缭该关心的事,起码到年底为止,他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做了。
他没有,可是应肃有。
两人惯例胡天胡地搞了一通,第二天阳光好得出奇,应肃穿完衣服就把窗帘拉开了,徐缭把被子团在肚皮底下,阳光晒得他背面发烫,实在忍不住被熬醒了来,绝望道:“你是不是要烤鱼!”
“起来刷牙吃早饭。”应肃冷冷道。
徐缭怒而悲愤,捶床道:“我今天又没事干,就不能睡个懒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