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米开朗又重复道。
吴语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试图跟米开朗说清楚这件事:“你不明白,如果我说了,那一切都回不去了,这七天的美梦都会消失,她再也不是那个傻乎乎又可爱的小咖啡师。我不能爱她,你明白吗?她有更好的人生,更合适的物件,而我什么都给不了。”
“胆小鬼。”米开朗从喉咙里咕哝出不屑的声音来,他鄙夷道,“全是借口。”
吴语有点恼火了:“蠢货!你才是在胡扯的那个!你压根不懂我们之间差距有多大!”
“你是个白痴。”
“我才不是!”
“你就是。”
“滚你的吧!”
……
他们用言语攻击了一会儿彼此之后就安静了下来,因为这实在有点像菜鸡互啄,分明打不到对方但是他们俩还试图用肢体攻击空气。吴语换了下姿势,他端着咖啡杯坐在了书上面,靠着书柜慢腾腾的,略有些沮丧地说道:“你说得对,我只是在找借口,因为我在害怕。所有的理由都只是借口,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我已经爱上她了,无论她是哪个人。”
米开朗或者说是赵松溪,不知怎么地走了神。
导演立刻喊了停,他疑惑地看向赵松溪,不太明白对方为何突然停下了表演,而赵松溪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对众人道歉,说自己可能需要休息一下,从早上拍到中午,零零碎碎拍了不少,因为剧情差别极大,出入戏也的确令演员疲惫,导演倒是能够理解。
即便像是赵松溪这样的演员,也不可能随时随刻百分百好状态,更别提有时候不是演员的问题,而是灯光、场景甚至於构图出了错,都要求演员一遍遍地重来,也难怪赵松溪疲惫不堪。
於是全组暂作休息。
徐缭拿着剧本走过去坐在赵松溪旁边,而对方只是若有所思地翻动着手里的书本,像是想到了与剧本甚至剧组毫无关系的事情,视线一动不动,他觉得赵松溪并不是累了,之前连着拍摄了近十八个小时都没见赵松溪出任何问题。
所有合情合理的理由都是借口,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问题大概是出在这句话上吧。
吴语一开始就认出了乔诗杏,却故作恶声恶气,他给予了乔诗杏一个能够喘息的空间,并且认定对方对自己产生的好感正是因为他们互不相识,让乔诗杏感觉到十分自在。他将这一切归於美梦一场,定下七日之约,等待着美梦醒来的那一刻,然后做出最理智最克制的决定。
他不会告诉乔诗杏,自己到底有多爱她,不单单是仰慕、迷恋、粉丝对偶像的崇拜,他爱她,只是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
然后吴语为埋葬这份感情找了无数借口,他们之间身份差距太大了,这七日对乔诗杏而言不值一提,她的留下不过是一个演员为了自己的角色来学习如何当一个咖啡师。然后心安理得地拒绝乔诗杏的回应,漠视对方的真心,放弃可能会拥有的美好结局。
老实说,其实徐缭并不觉得吴语的想法有什么问题,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然而电影就是要击破现实,所以米开朗发出了声音。
这一切只是胆小的借口!
情况与赵松溪和罗棠的婚姻不那么相符,却也有点异曲同工之妙,徐缭耸了耸肩膀,在对方认真沉思的片刻,端起自己的咖啡溜之大吉,有过之前的教训,这次他可不敢再没头没脑地瞎给意见。
即便是在拍摄期间,剧组也需要一定的曝光度,只要与剧组提前协商过,媒体可以进行探班采访,赵松溪在这方面完全指望不上,曲岭月离开之后基本上就靠徐缭一个人支撑,好在媒体对落单的他不太感兴趣,来得不太多,不过这也导致了来探班的这部分记者对徐缭“太感兴趣了点”。
“和曲岭月合作扮演一对情侣的感觉怎么样?”记者的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
徐缭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曲姐很有魅力,又是老前辈,和她这样的演员合作,我很放心。”
记者见回答毫无爆点,不由得略有些失望,不过这并不要紧,起码徐缭已经给予了足够多的资讯,因为剧组有所要求,能够给予采访的时间不算多,很快徐缭就松了口气,继续投入拍摄之中了。
直到他看到第二天的日报标题:徐缭赞曲岭月极有魅力,疑正在交往中。网友直呼般配。
甘霖娘啊!
虽说做了明星就得做好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徐缭也知道记者跟狗仔有时候几乎不分家,靠着一根笔什么都敢乱写,可还是差点气到脸部肌肉失调,倒是汪甜笑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大早买了好几份相关的报纸,全都在说徐缭跟曲岭月因戏生情的。
这里头没有剧组推波助澜,徐缭打死也不信。
因戏生情这个料,不管双方愿不愿意炒,剧组是铁定会炒的,询问也只是看明星配不配合罢了。如果愿意配合,那么就算是坐实了这段感情戏;如果不配合,那么明星大可以对记者说:“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然后记者跟网友交换一个意味深长、心照不宣的眼神,表示大家都明白、明白的。
要不是理智还在,徐缭简直想登报给应肃吹几千字彩虹屁,让媒体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真正在交往的吹嘘。
米开朗跟吴语的单人片段拍摄得差不多之后,曲岭月就回来了,徐缭则借着这两天练习了下舞步,当然不是跟应肃近乎调情的那种方式,而是认认真真地跟着舞蹈老师复习了几次,之前就已经特别提前训练过,跟舞蹈老师差不多算是复习跟定位。
这一段剧情正巧是个对应。
乔诗杏获得影后这部称号的电影里也有一场舞蹈,那时候她跳得像是惊慌失措的小鹿,不慎踩到男方的脚,可评委们赞赏她表现出了沉溺爱河的女孩子应有的青涩跟羞窘。然而直到跟吴语在咖啡厅里起舞时,乔诗杏才意识到跳舞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曲岭月脱了高跟鞋,地面特意经过处理,咖啡馆的桌椅被重新摆放,形成一个“巨大”的舞蹈场合。
这下子徐缭就比她高得多了,服装师特意给他垫了肩膀,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足够高大而有安全感,衬得曲岭月格外娇小玲珑。
电视挂在墙壁上,里头正在放乔诗杏那部电影,曲子悠扬,风铃顺着夜风轻轻晃荡,灯光调成了暖色调,显得场景更为暧昧。
徐缭揽着曲岭月的腰肢,手安份地放在她的胯部上方,两人贴得非常近,能清晰看到曲岭月美丽的五官,昏暗的场景,紧贴的身体,值得任何正常的男人稍稍动一下心,而徐缭坐怀不乱,面不改色,视美色如尘土,反倒是想起应肃含笑的脸,心里一阵悸动。
而曲岭月的眼睛里只是闪烁着光,是支离破碎的灯影,是飘飘荡荡的月色,是一个女人怦然心动的时刻。
舞曲很慢,两人的舞步也不算快,乔诗杏搭着吴语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位对她完全没有好脸色的毒舌老板,一直嫌弃她笨手笨脚的咖啡师,此刻正全神贯注地带领着自己完成这首曲子。
她从没有感觉过如此刻这般美妙的快乐,对方自然没有专业老师指导过后那么完美,姿态随性,动作也并不全然合格,可每个转身,起步,都让乔诗语感觉到了从没有的愉快跟缠绵。
然而当乔诗杏试图再进一步时,对方却退后了一步。
“傻姑娘。”对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那目光里像是藏匿着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随性地微笑道,“学会了吗?”
乔诗杏眨了眨眼睛,忽然凑上去捧住他的脸,仰起头深深亲吻了下去。
而在萤幕之内,男主角正拥住手足无措的女主角,亲吻她的额头。
这才是爱情。
乔诗杏抱住吴语,遇上爱情时,男人往往谨慎小心,女人却会变得异常大胆。
“过!”
曲岭月还未能完全出戏,站在咖啡馆里平复情绪,徐缭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准备去化妆间卸妆了。
然而他一转头,却看见了应肃就站在剧组当中,含笑着看他。
徐缭的脚步顿时雀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