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我可没说你坏话。”

楚君誉道:“你对我怀有偏见,是因为你相信你的直觉,是吗?”

裴景愣住了。楚君誉琉璃般浅淡的眼眸像水珠子,带一点疏离笑意:“或许你对我的偏见更大吧。”

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哪怕是天道秩序,创世本源,都是可逆的。

裴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质问。顿了顿,缓慢说:“刚开始是有点,不过断桥上你救了我一命后就好了很多——也不叫偏见吧,只是我觉得,你要是放下你心中那些仇恨,可能会快乐很多。”

放下仇恨。

楚君誉久久地凝视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凑近。眼睛深处染上一抹红,如深渊。

裴景感觉他有点误会,忙解释:“别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叫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哥,我的意思是,你尽管去报复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千刀万剐都随便,但别因为他们坏了心情,堆积仇恨。万千傻逼随他去,不要因为一个渣,就觉得世界都是黑白颠倒的,楚君誉,你现在明白了吗。”

万千傻逼随他去。

楚君誉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刚刚涌上心头的血腥郁气便消散了。

再听他惊慌失措的解释,往后靠,笑了一下。眼眸冰冷。他轻声说:“谁都可以叫我放下,唯独你不能。”

裴景对这话是真的不明白了,问:“为什么?”

可是楚君誉不会给他答案。

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相对无言,也不算相对无言,是裴景干巴巴睁着眼看着他,而楚君誉一脸冷淡、不为所动。

裴景心道:不说就不说,吊什么胃口。

他变成少年后,吃喝睡觉都像凡人一样。和楚君誉住一起一年,早就习惯了彼此气息,他不走,裴景又不想硬找话题,还不如睡觉。

他趴在石桌上,把自己的意识潜入识海修行,五感封诀,在外人看来,也就跟睡觉差不多了。

他五感封闭后。

楚君誉放下了手中抆拭的剑,把桌上烛灯拿起,起身,往外走去。

给他一片无光的安静氛围。

在出去之前,临门,楚君誉转身回望了一眼。

光微微,照着少年酣睡的侧脸,乖巧得不像平般那样张扬意气。

一千年,混沌里挣扎一千年,时光溯流回现在,看这张脸,都陌生而又熟悉。

他内心的仇恨源自黑暗,从地狱出来,在世间浑浑噩噩游历百年。

毁灭,是活下来的唯一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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