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雨下了好几个时辰,雨势才渐渐收歇,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小雨飘散。 驿道上道路满是泥泞,路旁高大的灌木丛叶子上沾满了雨水,燕天明趴在灌木丛中静静等待,手里攥着一条麻绳,麻绳另一端绑在另一边枯树树根下的,路中间的麻绳被泥泞的泥土覆盖住了,无法看出来。在麻绳后面有一个被无数烂泥隐蔽住的坑洞,坑洞里有许多竖立的铁釺。燕天明看了一眼身旁的这株枯树,根部有一条很深的刻痕,已经被砍去大半,随时加一把力就会倒下。灌木丛很高,刚好能将燕天明的身形完全掩盖住。
二十两买的消息太坑,燕天明不知道徐黑虎确切何时抵达,离开了酒楼后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从现在开始,燕天明一步都不会离开,守株待兔就要守彻底。
燕天明心里忐忑不已,趴伏在地,努力平复杂乱的心跳。
这个位置距离渤城十五里,应该不会第一时间惊动渤城守军,但是自己也只有一击的机会,无论成不成都不能再回渤城了。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湿润的灌木丛也慢慢变干,燕天明浑身被雨水湿透,黏乎乎的十分难受。
驿道上传来大片的马蹄声,地面都隆隆而震,燕天明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时刻准备着拉起绊马绳。马蹄声轰隆隆而来,但是方向似乎是从渤城而来,马蹄声在远处慢慢停下。
燕天明急忙探出头看去,顿时苦笑不已。
一名身着甲胄的老将率领着不知道多少骑兵停在离陷阱一里外左右的位置,翻舞的军旗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许”字。
老将许藏。
“看来这次刺杀黄了。”燕天明苦笑不已,平常出城相迎大概都只需要离城十里礼数便已足够,没想到那许藏竟然还往前了几里,与燕天明所料相隔五里差了太多。
不是燕天明不想再往远一点布置陷阱,离渤城二十里外就有一个驿站,军士众多,离得太近马上就被发现,不得已才取了个折中的十五里,没想到被前来交接虎符的许藏给搅黄了。若是强行发动陷阱,兴许能得手,但是却会被许藏的骑兵很快就追上,生还几率几乎为零,十死无生,燕天明不会赌这必死之局的。
燕天明此时却是平静下来了,既然没办法冒险刺杀就算了,只能找别的机会了。燕天明趴着悄悄后退,借着夜色的掩护,隐入后方的森林。
许藏身旁的万娄福耳朵动了一动,俯在许藏耳边道:“大帅,有人。”
许藏眼皮抬了一抬,问道:“在哪里?”
万娄福摇了摇头,“听不真切,应该挺远的。”
许藏举起一只手握拳,身后有十骑催马而出,转入四周树林察看。
万娄福耳朵又动了一动,再道:“大帅,又多了一个人。”
许藏摸了摸颌下如雪胡须,再度举拳,拳头张开变掌,身后又有五骑越众而出,转入树林中搜查。
许藏淡淡道:“军用驿道何人敢踏足,不是自己人就是敌人,看来楚州境内跑进了一些小老鼠。”
“大帅英明。”
……
顾独邪牵马跋涉在驿道旁的树林中,一边踩着松软的土地一边骂骂咧咧,“贼老天你怎么不把裤腰带绑紧一点,尿了老子一身不说,还把土地浇得像屎一样,老子这身衣服很贵的!”
马匹突然驻足不前,四蹄跪地,不停抽搐,任顾独邪怎么拉都不肯前进。
“妈的,你个贼畜牲是想造反不成,
要不是看在你跟了老子这么多年的份上,老子把你宰了烧熟下酒吃。”顾独邪气愤不已,拿刀鞘在马头上不轻不重敲了几下,在马身上摸来摸去,也摸不出这匹老马犯了什么毛病。 老马浑身突地一震,拉出一坨稀的,臭气熏天。
顾独邪捂鼻后退,烦闷欲呕,忍住恶心道:“妈的,怎么说拉稀就拉稀,臭死老子了。”
顾独邪拿着刀鞘像赶蚊子一样挥了挥,想要扇开臭气,想了一想,想通了其中关节,顿时大怒,“肯定是那酒楼的小二给老子的马喂了巴豆,妈的,还敢给老子玩阴的,有种,等着老子回去把你大卸八块!”
顾独邪怒气翻涌,抽刀狠狠砍在旁边的大树上,刀光一闪,大树被整齐切开,轰然倒下,震起大滩的烂泥,星星点点溅到了顾独邪的衣服上。
“老子的衣服!”顾独邪哀嚎一声,不断拍打衣服上的烂泥,想要将其拍干净。
不远处树林间响起马蹄声,一名全身甲胄的骑兵转出,看到提刀在手的顾独邪,脸色一变,持枪对准顾独邪,冷冷喝问道:“跟我走一趟!”
顾独邪无视近在眼前的枪尖,嘿嘿道:“你是什么玩意,要老子跟你走,你活腻歪了吧?”
那骑兵面无表情,枪尖压上顾独邪的肩膀,喝道:“容不得你撒野,与我回去接受审问,否则就地格杀!”
顾独邪猖狂大笑,笑出了眼泪,“什么狗屁大帅,撒野,老子还就撒野给你看看!”
骑兵大怒,猛地运力枪尖,想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压倒在泥泞中,却不料枪尖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那嚣张的家伙身形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