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还想再劝,於老丈只是摇头不语。
张明观其神情平静,知是其念头已定,勉强不来,喟然一叹,将犹在哭阄的涴儿一把抱起,道:“於老伯,小道稍候去接於夫人母子二人,定会带得他们平安出去,老伯你……多多保重了。”
於老丈欣慰点头,又对他拱了拱手,“劳烦小道长了。”
张明唯恐涴儿声音引来旁人注意,轻轻一抚她颈脖,便使这小姑娘沉沉睡去。
出了车厢,左右一望,见兵卒往来穿走,个个神情都是绷紧了,有不少人已在准备堆柴泼油,显是荣候待那妖魔袭来,就要放火烧林了,知是需得快些了,於是疾步行到女眷车驾旁。
这里本来有三十余名值守亲卫,可方才形势危急时,俱被抽调到外间抵御妖魔了,而今也不知道死活,只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拿着木棒紧张守着。
他们倒都是认得张明,见他怀抱小孩,并没有上来拦阻。
张明见此处有三驾马车,却不知哪一个是於夫人所在,便问道:“於夫人,你在何处?
右手一驾车马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道:“可是张道长么?”
张明几步走到那马车前,他因不便入内,便在外面轻声言道:“於夫人,妖魔势大,情势危急,於老丈让小道接了你母子二人,速离了此地。”
於夫人声音透着一股虚弱道:“道长,妾身这副模样,如何走得了?道长不用管妾身了,就送我孩儿去大乐城,愿他能平平安安度过此生就可。”
她说到后面,语声哽咽,低低悲泣起来、
张明劝说道:“於夫人,你这孩儿岂能生下来便没有娘亲?小道多带得一个人还是无妨,莫要冲疑了,此地绝然不可再多待了!”
於夫人听他话不像安慰精神稍稍振作了几分,颤声道:“小道长是说真的?”
毕竟可以够活着,谁也不愿意当真去死,更何况她还有才刚出生的幼子割舍不下。
张明语声沉稳道:“小道当真是有办法,请於夫人务必信我。”
於夫人沉默一会儿,才道:“只是妾身行走不便,只能麻烦道长了。”
张明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道:“那就恕小道无礼了。”
他再稍等片刻,就掀帘入内,见於夫人横卧在榻,额上缠巾,身上裹着厚被,其身边本有一个伺候侍女,现在早便跑了那婴孩在她头脸一侧,此刻酣睡正甜。
他道一声得罪,取了一支朱笔出来,在车厢内壁上动作飞快地勾画符籙,随他动作,就有一股烟雾渐渐将马车遮笼。
这时忽听得外间传来尖利鸟鸣之声,还有大股振翅之音知是那鸟妖又是袭来,忙是加快了动作。
待做画完毕,他亦是稍觉疲累,抆了抆头上汗水,再至外间,取出一只水囊给那两匹马灌了下去。
再过一会儿,似有人呼喊几声,有几处方向就腾出滚滚浓烟冒出来,营内霎时乱了起来,不停有人跑动哭号。
张明不去理会,自怀中拿出一张符纸,将之引燃了,再试着一点指,此符轰的一声,就化一团灵火飘在前面马首之前。
那两匹马一见此火,仿佛得了什么牵引嘶鸣一声,四蹄踢踏,盯着追逐而去。
张明手往哪处指,那火便往往哪处飘动,由此驾驭牵马车往树林之外驰走。
於夫人声音这时自里车内传出,有些急切问道:“道长,公公呢?怎么不和我等一道?”
张明低声道:“於老伯心存死志,不愿一同走了。”
车里面一时无声。
张明心下一叹,要是他有自家师父的本事法力,又何至於此?定可将此处之人回护住了,
可是想到这里,心下却又疑惑,师父应也是到了这仙山中,可却为何如许久也不来找寻自己呢?
还是说,师父也对这妖魔无能为力?
他一时有些心慌意乱,觉得事实似便是如此,又深心处又不肯相信这个答案。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眼前一明,已是到了林地之外。他往天中一望,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天中鸟妖密密麻麻,居然比方才多出了数倍,方才他伤得那等妖将模样的妖怪,这里竟有也有十余头。
好在有符籙遮掩,车马隐去了行迹声响,其皆对他视而不见,很是顺利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