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修本就不能单纯以修爲看实力,沉竹虽然常年位於出窍期,可早在刚步入出窍期时就击败过两个合体期修士,所以在场根本没人敢小看他。更何况他如今晋阶合体期,众人更是倍加礼遇。
沉竹拱手笑了笑,温和道:「偶得机缘,算是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云虚子认真道:「我运气就一向比小黑好。」
「臭不要脸你说什么?!」
黑衣修士炸了,白衣修士拉住他,安抚道:「小黑,别生气。」
「你叫我什么?!」黑衣修士怒睁大眼。
白衣修士:「……」
片刻后,他认真纠正:「黑山。」
两人争执时,一个女子飘然而至,她穿着一身青衣,手中握着一根竹笛,面上笑容温和沉稳,步入大殿之后,拱手有礼道:「晚辈来冲,还望各位前辈赎罪。」
来的正是出窍期的萧溯,虽然已是幻音宫代理宫主,但她的修爲和辈分始终还是低了在场众人一截。众人也没多话,拱手回礼后,黑山直奔主题道:「如今邪气情况如何了?」
「在下早先请了沉竹前辈来,在邪气旁边布下阵法,暂时按压住了邪气。如今就是希望各位前辈前来,帮助沉竹前辈一同将邪气彻底镇压。」
「哦?」黑山挑起眉来:「沉竹道友有镇压邪气之法?」
「昔年星云门也曾被邪气肆虐,」沉竹笑了笑,温和解释道:「星云门研究许久,特意准备了镇压邪气的阵法。」
听到沉竹的解释,众人都释然下来,有办法就好。而黑山认真盯着沉竹的眼睛,片刻后,嗤笑出声:「原来是个瞎的。」
在场人面色俱是一变,苏清漪冷冷看向黑山,黑山翘着二郎腿喝了口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了,既然有了办法,沉竹小友说来便是。」
沉竹笑了笑,面色不改将方法说了出来,无非就是他布下阵法,所有人一起将灵力灌入阵法之中,用神识操纵阵法的运转。
「不过此阵耗费灵力极大,对神识要求也十分之高,所以不依靠众位,实在无法完成……」沉竹笑了笑,黑山身边的白袍男子点了点头,淡道:「镇压邪气乃整个修真界的责任,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沉竹小友大可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萧溯微笑道:「那诸位前辈还请先回去休息,待沉竹道友布好阵法,晚辈再通知诸位。」
「好说好说,」云虚子挥手道:「那老道就带着徒孙先去休息了。」
「来得最晚,走得最早,云虚子,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不要脸啊。」黑山冷笑出声,云虚子掸了掸拂尘,也没理会他,带着苏清漪就往外走去。在场修士纷纷起身往外出去,沉竹伸手去握旁边青竹杖,黑山也不知是起了何种心思,忽地将那青竹杖往手里一拽,就握在了手里。青竹杖被移走后,沉竹微微皱眉,抬头望黑山看去,冷声道:「黑山前辈,烦请将青竹杖还我。」
「哟,你看得见啊?装什么瞎子!」
黑山转动着手中青竹杖,不满出声。也就是那瞬间,剑意突然铺天盖地而来,黑山面色一变,也就是顷刻之间,一把剑就停在了他鼻尖前。
这是一柄极其华美的剑,剑身仿佛是将一潭湖水封在了剑身之上,青光宛转之间尚能看见水波涟漪。
这柄剑来的太快,快得他完全没能发觉,又握得十分之稳,停在他皮肤前方,没有一丝颤抖。
他能清晰感觉到剑冰冷的寒意,顺着剑望去,可以看见握剑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女子,穿着蓝袍白衫,头发半挽盘了灵蛇髻,清秀的眉眼里满是寒意,像足了过往剑道无敌手的那位静衍道君。
黑山沉着脸,握着青竹杖,看着这金丹女修士冷笑道:「不过区区金丹修士,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是不要命了吗?!」
「把青竹杖还他。」苏清漪冷声开口,云虚子在旁边吹着口哨,抬头看着天花板,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黑山面色几变,最后冷笑出声来:「怎么,这位道友是看上了这个瞎子的长相了?你是静衍的徒弟吧?静衍一个人还满足不了你……」
话没说完,剑气猛地从剑尖磅礴而出,黑山疾步退开,一把长剑猛地出现,也就是那片刻,一把金色重剑突然横空而出,狠狠拍向了对方!
白水面色一变,一跃纵身加入战局,云虚子回头道:「哎哎哎,黑山白水,你们要不要脸?两个活了两千年的老妖怪打我一个金丹期的徒孙?啧啧,怪不得当年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打赢我……」
白水被云虚子说得脸红,一剑架住苏清漪,一手拦住黑山。苏清漪见白水加入战局,也不想闹大,便收了剑势,手握轻剑,身旁立着无道,冷冷看着黑山。
黑山一手握着青竹杖,一手握着长剑,满脸凶狠止在白水面前,冷声道:「白水你让看,看我今日不给这小儿一点顔色看看,她就不懂得……」
「够了!」白水怒喝出声,抬手道:「把青竹杖给我!和个金丹期晚辈闹成这样,你脸上很有光吗?!」
黑山被白水说得面色一僵,冷哼一声,将青竹杖往白水手中一抛,便转身离开。白水拿着青竹杖走到苏清漪身前,双手奉上道:「我这位兄弟被宠坏了,还望小友勿怪。」
苏清漪点点头,接过青竹杖,有些踌躇走到沉竹面前,僵硬道:「沉竹前辈,给。」
沉竹没说话,他那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里似乎正在认真打量着她,苏清漪有些疑惑:「前辈?」
「小友……是当初救我那位吧?」沉竹认出了她,苏清漪笑了笑,点头道:「正是。」
「不过数年,已入金丹,小友前途不可限量。」沉竹从她手中接过青竹杖,认真道:「多谢了。」
「不必,我送你吧。」
「无需如此,」沉竹摇了摇头,含笑道:「我眼虽瞎了,可心却还好好的呢。这万事万物,我看得清楚。」
「沉竹……」苏清漪诧异抬头,沉竹眼中带了温和:「道友这些年,可还安好?」
「好……」苏清漪声音低哑,慢慢低头:「我在天剑宗,待得很好。」
「那就好。」沉竹叹息出声,用青竹杖敲打着地面,温和道:「得知道友过得很好,沉竹心中已安,便先告辞了。」
说着,他敲打着地面,慢慢走了出去。
苏清漪不放心,同云虚子打了声招呼,便悄悄跟了上去。等将沉竹送回房后,苏清漪突然听到弟子道:「代宫主方才在屋里发了脾气,貌似因爲阿莱打碎了一个杯子……」
「代宫主脾气这么好的人,怎么打碎被子?」
「大约是太忙了吧,你想,从宫主在蓬莱岛出事后,这幻音宫就没安稳下来过,沧州出了这么大的事,要邪气真的控制不住了,第一个遭殃的不就是幻音宫吗?」
听着弟子的话,苏清漪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虽然知道可能性渺茫,但还是忍不住想去萧溯那里问问秦子忱的下落。毕竟……沧州是幻音宫的地盘,或许她知道得更多呢?
毕竟也是曾经在蓬莱说过几句话的……熟人?
苏清漪强行给自己和萧溯拉了关系后,立刻询问了下人,往萧溯住所赶了过去。
到萧溯住所时,萧溯似乎正在房里睡午觉,她让下人先进去通报,便在外面等候着。
十二月的幻音宫湖面早已结冰,苏清漪站在小桥上,低头看着结冰的湖面。
而被熏香环绕的房间内,萧溯合上书,看向墙边被铁索拴着四肢的俊美青年,温和道:「啊,你想见那个人,大概来了呢。」
说着,她抬起手来,迅速落下一个结界在四周,掸了掸衣袖,起身道:「我且去看看,静衍,你要乖一点呢。」
言毕,她站起身来,走出密室。秦子忱艰难睁眼,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有萧溯带笑道:「苏道友,何不进屋一叙?」
随后是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响了起来。
「萧宫主,清漪冒昧了。」
秦子忱艰难抬手,他浑身都没力气,却还是无比艰辛的,一点一点在地上,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爬了过去。
「清漪……」他用尽所有力气,叫出这个名字:「我在这里……清漪……」
然而外面的人似乎什么都没能听到,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忧虑:「在下来此,是想请问萧宫主,是否有静衍道君的消息?」
「我在找他,我很担心他。」苏清漪声音中失去了一贯的朝气,全是疲惫,还带着浓重而身后的眷恋,混着若有似无的哭腔——
「我很想他。」
秦子忱,我很想你,你在哪里?
秦子忱趴在地面上,微微一楞,抬起头来,狼狈而艰难的,看着透漏着微光的门缝,颤抖着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