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曾有个友人兴趣相投都爱射箭,后来他因事远走,再见却与奴才有了些冲突。”
“然后呢”
“奴才明知不可,但还是心软了,想要与他讲和。”
“结果呢”
“他不听,还用弓箭伤了奴才的手。”
“活该。”四阿哥剜了他眼,“你就该直接制住他,谈什么情义”
“可情义二字,尤其是年少的情义,恰恰是最难舍的。四阿哥,若是一开始便狠下心来,那奴才与禽兽又有何异”他话锋一转,“公主所在意的,也不过,是情义二字罢了。”
他说着,看向旁边一溜各怀鬼胎的皇子们。
即使在这个场合,皇子之间也泾渭分明,太子独自站在中间,大阿哥带着十他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三阿哥偶尔会插几句话。
胤禛明白了舜安彦的意思。
元衿的不舍,并非只针对巴拜特穆尔,也包括了她的这群皇兄们。
“都是小儿女心思。”可又是苦笑,“罢了罢了,她还小,性情如此之真也正常。”
他拍拍舜安彦的肩膀,“他的漏洞在叛字,反叛的叛,为臣者,君有命无不从。天道如何,与他何关”
“这么说,他不会认的。”
“不需要他认。”四阿哥暗暗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角落里站着的两个人,“你看到那儿了吗那是赛音诺颜部派来伺候他们郡王南下的人,其实是他的奶公和舅父。”
舜安彦瞧过去,是两个人蒙古的老汉,佝偻着背满脸沟壑,脸上有些惴惴不安。
“你等下用蒙文和他辩,一定要让那两个人听懂,只要他们听懂,就一定会让神童闭嘴。”
这么一听,四阿哥早就对这场嘴仗该如何停止了然于胸,然而他躲在一边只看不说。
他这是置身事外。
舜安彦眼神黯了黯,胤禛又笑了笑,“怎么,本阿哥不该安静吗”
“应该的。”这众目睽睽的场景,强出头的皇子或许能讨康熙的欢心,但必然会得罪漠北,也会得罪其他皇子。
“你好好想想,我去皇阿玛那儿先告你一状了。”
这也是脱罪之法,为的是不让人觉得舜安彦用蒙文是四阿哥的主意。
韬光养晦,小心蛰伏。雍正的开始原来这么早。
舜安彦收敛心神,开始把论语里那套忠君爱国在心里用蒙文过了一遍。
随着又一阵钟声,辩经再次开始。
康熙先把眼神飘向了舜安彦,然后才抬手从竹罐中抽出一根签来。
这是辩经的规则,由皇帝在拟好的辩题中随机抽取,然后两边轮流发表意见。
康熙这一轮抽的是痴者为金,不痴者为浮萍。
这一轮该是巴拜特穆尔先开始,可他抬手示意主持先请。
“晚辈冒失突进,有损佛家威仪,还是请主持为今日午后之阳光先带来暖意。”
大报恩寺主持今日在这人手里吃尽苦头,此时他的谦逊,落在住持眼里也像陷阱。
再者,住持年长他四十多岁,年龄上都可以跨他两辈了,现下这情况就算是平局也已丢人,更不要说还接受他让局。
这时,后殿有一群太监出现,送来了汤茶。
“太后娘娘赏赐,各位大师请用吧。”
舜安彦一看,领头送茶的是赵进寿,他率先把一杯茶塞在了大报恩寺住持手中,住持接过喝了口,然后开始剧烈咳嗽。
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持续了许久也没停,最后五阿哥从后殿出来向康熙请示“皇阿玛,皇祖母担忧住持的身子,想先请住持去后殿歇息。”
“好,好。”康熙有一点点懵,但见胤祺很快抬手让人把住持架走,再回头看了眼屏风后,总觉得后头有些吵闹。
他一勾手叫来了梁九功,“去后头看看,五公主是不是回来了”
梁九功还没去探查,太后又派了人出来,“启禀万岁爷,太后娘娘有懿旨,五公主自幼抄写经文上千部,日日不辍,今日盛况难得,刚才的题目又简单,公主想要试一试。”
康熙往屏风后看了眼,不满地撇撇嘴,正要阻拦时,元衿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皇阿玛,女儿求您恩准。”
她脆嫩的声音从殿外响起,身边跟着一宫装的中年妇人,头上还戴着一顶眼熟却不合适的帷帽。
康熙认得那帷帽,更认得那中年妇人,是德妃身边的嬷嬷秋华。他身子往后侧了侧,朝屏风后德妃坐着的位置剜了眼,而后才看向元衿。
他知道,自己不答允也得答允,元衿这小性子他惹不起。
“这里高僧云集,能人齐聚,你长话短说,莫要献丑。”
“是。”元衿先朝巴拜特穆尔的方向福了福,“神童莫怪,我失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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