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八章(1 / 2)

我家少年郎 赏饭罚饿 5383 字 3个月前

项桓闻言转向那个传话的士兵,他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忽的扔了长戟, 拔腿奔跑起来。

张校尉一见他就来气, 正张口要喝斥“军营重地, 送什么”

冷不防看到了营门外信步而来的余飞,便硬生生将后半句话自己吞了,化作愤慨的腹诽官场果真阴暗如斯啊

“前面就是了,咱们在这儿等着便好。”余大头摁住腰间的刀, 寻了片树荫乘凉。

宛遥将食盒换只胳膊挎, 迎着日光手搭凉棚地往上看, 藏青的大旗在风中烈烈飘扬, 营地里厉兵粟马的肃杀之气扑面袭来。

正是在此时,栅栏的瞭望台上,有人如猎豹一样掠出,他单手撑着木栏, 饶是穿了厚重的甲胄,依旧身轻似燕的稳稳落地。

不知道为什么, 项桓在远处瞧见宛遥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与安宁,有一种,只要她好端端的在自己面前,哪怕多少刀山火海也能闯过去的感觉。

“这么精神。”余飞抱怀望着他, “看样子过得不错嘛。”

项桓敷衍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托你的鸿福, 姓张的天天找我麻烦,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欠他债了”

说完,顺手接过宛遥臂弯里的食盒,分量沉甸甸的,他掂了掂,唇边噙起一抹笑,低头下去问她,“特地做来给我的啊”

宛遥避开他的目光将脑袋往旁边埋了埋,掩饰道“没有啊。”

“我是去给余将军送吃的,顺道路过才想着来看看你。”

项桓只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倒是没再多言,打开盒盖来往里一瞥,才微扬起唇角睇她,“连糖醋排骨都做了,还说不是来看我的”

宛遥脖颈往上的地方开始不自然的发烫,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撞破,她忽然没来由的发难,把食盒抢回来,搂在怀中。

“谁说这是做给你的,我自己吃不行吗”

“行,你那么瘦,是该多吃点。”项桓笑了笑,也不追问下去,自然而然地伸手,“那我帮你提,你看余大头这人多不懂眼色,这么重也不帮你拿着。”

余飞正在旁静静地瞧他调戏小姑娘,内心一阵鄙夷。

“对了。”他像是很高兴,拉起宛遥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不解“什么地方”

营地外三丈处有棵古树,不知是什么品种,但树干粗大,长得张牙舞爪。起初有枝干险些伸到了城墙边,未免歹人图谋不轨,守城的将领还下令给砍了一大截。

项桓行至树底将她揽腰一带,几个纵跃翻了上去。

足下的枝杈虽然粗厚,宛遥还是站得战战兢兢,只能紧紧扶住他的胳膊。

“不用怕过来瞧这个。”

项桓顺着树桠引着她往里走,拨开遮挡视线的枝叶,前方赫然是个小小的树洞。

洞中一阵细碎的喳喳声。

宛遥从他背后一探头,黑压压的干草堆里数个毛茸茸的雏鸟挨挨挤挤,初生牛犊也不怕人,居然还冲着这边张嘴乞食,若不是毛还没长齐,估摸着就要摇晃着蹦过来了。

“怎么样”项桓见她一脸满足的表情。

宛遥点点头,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对这种生得小巧玲珑的动物感兴趣,当即夸赞道“很可爱。”

“是我养大的。”他适时补充了一句。

这就有点耸人听闻了

甚至比起看到一窝小鸟,他突然丢出来的话更令宛遥震惊。

“你养的”

毕竟项桓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他急躁易怒,喜欢虐猫,冲动的时候还容易爆粗口。

项桓坐在一旁语气轻松地和她解释,“这地方清静,我晚上练完枪一般会过来坐一阵。大概在前几天,就听到有声音响,扒开一看发现是雌鸟被蛇咬死了。

“原本我也不打算管的,想着没准儿你会喜欢,反正闲得无事,就试着养养。”

余飞不敢站得太近,佯作放哨般的在树下竖着耳朵听,当下就有些不好了。

我塞你进来攒功勋,你居然没事干,消极怠工,天天跑来这儿养鸟

宛遥倒是没想那么多,果然很觉得新奇,“你都喂些什么”

“有什么喂什么,这时节蚯蚓不好挖,米饭它们也吃,反正不挑。”

“我能摸一下吗”

“摸啊,要不要替你逮出来”

他习惯性的开始使用暴力。

“不用不用诶你轻点啊,它都开始吐舌头了”

余飞开始后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找虐,平白被秀了一脸。他默默地踢飞脚下的石子,地面投射着树上模糊的两道人影,一高一矮,两小无猜,看着看着,竟生出些令人动容的岁月静好来。

寒冬的饭菜凉得很快,项桓吃时已经渐冷了,他捧着碗迅速地扒饭,再喝口温汤冲一冲,眨眼就消灭了一大半。

宛遥拿手帕替他擦唇角沾上的油渍,正往腰间去摸荷包,忽的捞了个空,她忙仔细地低头寻找了一番,动静有点大,树枝开始上下起伏。

“怎么了”项桓吞了一口饭问她。

宛遥颦起眉,显得很着急,“我的钱袋好像掉了”

“是不是丢在路上了”

“我也不知道”

说话间,不远处一队巡逻的守卫刚好朝这边走来,其中似乎有一人还拿着什么,正同余大头交谈。

两人对视了一眼,项桓便先抱着她跳下去。

这一队巡逻的战士约莫有十人,看装束都是大魏的普通士兵,但和寻常不同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清一色的铜质面具,乍然一望,好似都一个娘胎出生的,分不清彼此。

对方声音很低,绣花的袋子被他捏在手里,和余飞不知说了些什么。

宛遥拿不准自己要不要上前,半晌只弱弱地开口“那个是我的荷包。”

后者似乎顿了一下,循声往这边一扫,才颔了颔首,厚重的面具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微响。

那人将钱袋交给了余飞,转身便走回了队伍之中。

宛遥一面注视着那群铁面军,一面行至余飞跟前,不禁迟疑道“他”

“他是来还东西的。”荷包轻掂两下抛跑过来,她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

宛遥并未急着清点钱两,反而问道“他们为什么都带着面具”

“你可能不知道。”那队戍卫继续按着路线巡逻,余飞抱起手臂,慢条斯理地踱步,“这些便是所谓的威武骑,皇帝陛下亲自选拔设立的亲兵。”

提到这个名字,项桓和宛遥才隐约回忆起之前听说过的一些零碎的传闻。

比如手撕战马,单挑猛虎,把虎豹骑打得满地找牙之类的好像对他们而言不是十分光彩的事

刚这么想着,旁边的余飞已冷笑出声“对外宣称什么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其实就是一群磕大力丸的。”

项桓“怎么说”

“为首的叫杨岂,也不晓得从哪儿弄来一堆稀奇古怪的药丸子,寻常人服几粒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脱胎换骨,筋肉强健,力大无穷,数日之内能赶超普通将士训练三四年。”

宛遥到底是医家,闻之惊奇“这么厉害”

他兴许看对方不顺眼很久了,语气满满的不屑,“当然厉害,不厉害能跟着我们出征吗”

“这帮人,正儿八经的操练也不过两三个月。除了一身蛮力,他们懂个屁”

自古将星成名都是经过时间的沉淀与战火的洗礼,纵然这世间百八十年会出一个天才,但也不至于一步登天。

人体的骨肉有它自己的那套章法,无论多厉害的神药也无法打破千百年的规律,不过是寅吃卯粮,提前榨干体内的精气神而已。

宛遥略一沉吟,忍不住轻叹“这种药吃下去,恐怕极为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