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凄清,沿途的灯笼时断时有,宛遥走了没多久,视线中忽然多了一双黑靴,样式眼熟,她立时驻足。
身后的那人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停了,正狐疑的抬头,暗处里显露出的黑瞳森冷阴沉,乍一看去好似恶狠狠的厉鬼,瞧得人惊心动魄。
他一瞬间毛骨悚然,撒腿便跑。
而宛遥听到脚步声转头,似乎还莫名不解。
项桓收回目光,看她的时候眉锋不禁微微皱起,“你就不能不去卖药吗”
“又不是那么缺钱。”说话间,伸手将那只药箱接过来负在背后。
“我和老板说好要租四个月。”宛遥微微垂头,背着手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同他解释,“不能毁约的。”
他们并肩走在安静的街上,周遭的灯火拉长影子,在眼前一短一长。
到饭点了,满世界都是炊烟袅袅,弥漫着菜肴的香气。
“明天我可能得回来晚一些,而且也不在药摊,你不用来接我了。”
项桓终于问道“怎么”
“太守家的妹妹脸上生了疮,今天遣人来让我过去看看。”高官之家,说起来该是笔大生意,一日治不好也许还要多跑几趟。
他本就闲的没事,当即表态“那我也去。”
宛遥却不冷不热地朝旁瞥了一眼“可我不想带你。”
项桓大约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愣了愣,口气有些烦闷“为什么”
她不紧不慢道“你去,又要和人打架。”
“”作恶多端,他如今已经没人信了。项桓冤得无言以对,“我这次不会。”
“我这次不信。”宛遥凉凉地一睇,十分坚持,“对方是咱们惹不起的人,倘若你一个没忍住,那怎么办”
他百口难辩,总觉得怎么说都是错的,“这么久了,我那不是也没惹是生非吗你就那么不信我”
后者肯定道“我就这么不信你。”
“”
项桓感觉自己最近好像把此生的憋屈一口气全吞了,涨得腹中难受心口发慌,里外不似个人样。
然而无论他怎么生闷气宛遥也不搭理,照旧煮了热粥,将腌制好的肉干切成片,将就吃了一顿。
一晚上风平浪静,原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第二日清早,她简单准备好东西,在灶里留了饭食,正一推门,后者已抱怀靠在墙边,像是等她许久。
“你怎么”
门前的少年站直了身,眉眼难得严肃“宛遥,时逢乱世,别看青龙城表面太平,实则近来流民激增,往巷子深处走全都是饿死的百姓。你一个姑娘家身在这种地方不得不小心,昨天若非我在,你知道自己后面跟着人吗”
他说完,又缓缓放轻了语气,“这种事上,听我一回好不好”
知道项桓讲得并无道理,再推辞未免就有些任性了,宛遥捏着药箱的带子抿唇权衡片刻,还是不踏实。
她抬起头,“那好,你去可以,不过要约法三章。”
至少答应了,也算一大进步。项桓暗暗松了口气,很爽快“你说。”
宛遥正色地竖起手指,“不准打架,不准吵架,不许用眼神吓唬人。”
“行。”做好了多么丧权辱国的要求也答应的准备,只这几个还不在话下。
“你先发誓”
他懒洋洋地应付“好好好,我发誓。”
见他这么心不在焉的,宛遥不禁瞪道“认真点”
衣袖被扯得歪了一大截,项桓只好老老实实的咒了自己几句。
转念一想,又不禁得寸进尺地凑过去。
“诶。”他顺手帮她取下药箱,貌似随意的开口,“我怎么说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就不打算给我点彩头”
宛遥理好青丝,不解道“你要什么彩头”
他厚颜无耻地扬眉,伸出食指“我一天不惹麻烦,你多留一个月怎么样”
后者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
这都不行项桓忙背起药箱,“喂”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要不半个月”
“十天,十天总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