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宛遥吓得不行,急忙去捂他的嘴,“干嘛啊,让我姨妈听见我死定了本来就是偷偷跑来的”
“怕什么,她又不知道你在这儿。”
项桓拨开她的手,不在意地起身,三两下把布条绑好。
正准备穿鞋走动走动,瞥到床底下放置的方形盒子,指尖一痒,又去捞起来把玩。
那里头装的是温仰的脑袋,每天以冰块冷封住,以保不腐。这东西他宝贝的很,也怕证物会不翼而飞,三天两头要拿出来欣赏,弄得宛遥一阵恶寒。
打开盒盖看到人头尚在,项桓才又安了心,两手来回倒腾,大有把温仰首级当杂耍消遣的意思。
他还挺大方“你要不要玩”
“我才不要。”
她在旁收拾药箱,干净的下巴被烛火镀上一层柔光,圆润小巧,半透明一样。
盒子在空中左右摇晃,蓦地让他两手一拍抱在胸前。
项桓心念一动,便去问她“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宛遥没抬头,“我”
少年笑得分外爽朗,大言不惭的开口“看你这么听话,要什么本将军赏你。”
她一面把药瓶捡进箱中放好,一面望了他一眼,并未当回事“我不要,我什么都不缺啊。”
“也就是个彩头。”项桓不满的啧了声,催促道,“你赶紧说一个想要什么都可以。”
听他把话讲得那么满,宛遥转念一想,故意挑起眉“是不是真的我要什么,你都愿意给”
“当然是真的。”
“那好。”她把手伸出去,“我要温仰的头。”
全然没料到她会挑这个物件,项桓呆了一下,不自觉搂紧,明显是犹豫了,“你要它干什么,对你又没用处。”
对面的女孩子笑着打趣,“你不说要什么都给的吗舍不得了”
意识到被她反将了一军,项桓掀了掀眼皮,正色道“这个不算诶你别笑了,我跟你说正经的”
见他是的确皱了眉头,宛遥才收起唇角的弧度,端坐在椅子上,偏头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
“嗯”
项桓在对面认真地听。
“你若是,真要送什么给我的话”宛遥想了想,“就还我一个发簪。”
上次被他移花接木拿走的那支,至今尸骨无存呢
少年坐在床边若有所思。
带着年味气息的夜风将半开的窗吹得吱呀吱呀作响,从屋内望出去,是恩阳镇难得一见的热闹繁华。
即便是最简陋的红灯笼,满街悬挂,也是一派灯火辉煌。
宇文钧走出邮驿,集市的喧嚣就扑面袭来,入目是人们洋溢着喜庆与幸福的容颜,四周充斥着叫卖的、讨价还价、招揽生意的言语声。
“公子,上好的甜糕,来一块”
“祖传的酱饼,不好吃不收钱”
而身后,淮生依旧一言不发的安静随行,一路目不斜视。
她的年纪也许比宛遥稍小几岁,身形偏瘦弱了一些,与他走在一起的时候,算上发梢也才至及肩的位置。
宇文钧微微侧目,躲在自己影子里的少女眸色波澜不惊。
客店才点亮的灯烛甫一投射过来,便清晰的照出她脖颈、下巴以及小臂上的累累新伤与旧伤。
铁环上细微的光隐约反射到脸颊边时,他的瞳孔好似被针刺一般,骤然缩了缩,旋即流露出满目的心疼来。
“淮淮生。”
一直低头的女孩依言仰首,“将军。”
宇文钧温和地看着她,尽量让的自己表情显得自然一些。
“你饿了吗可要用饭食”
她忽就站得很笔直,“将军饿了,我就饿了。”
“”
接下来的一句,只怕他自己都能猜中将军要吃饭,我就吃饭。
宇文钧不禁有几分无奈的笑笑,“好那便去吃些东西。”
“可有什么想吃的”
淮生摇了摇头,“将军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他于是不再问了,摸摸她的脑袋,转身示意其跟上。
镇子虽不大,各色的食店却还不少,宇文钧边走边看,想着淮生的口味会喜欢吃什么样的东西,然而思忖很久,他才意识到她平时根本就不挑,几乎是给什么吃什么。
就在此刻,背后一向如影随形的清浅脚步忽的停住了,宇文钧迟疑地回过身来。
几步之外,满城的阑珊星火中,少女静静地站在一张摆开的小摊前,她沉静的眉眼像极了一张干净简单的山水画。
虽然朴实无华,却意味深长。
淮生不知付了店家多少钱,只看到她垫脚从高处取下一个小物件,随后星目里少见的露出几分神采,双手捧着向他跑过来。
“将军。”
她在跟前站定,很宝贝似的,把掌心里的东西摊开来给他看。
“将军的小像。”
宇文钧微微一愣,视线中那布满伤痕的小手正托着一个玄甲戎装的面人,五官清晰,长剑点地,做工粗糙而廉价。
可他却怔了良久。
对面的小姑娘将手往前递了递,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送给将军的。”
纤细的腕子上,不太相称的铁环轻轻滑到了她的小臂,艰难晦涩地卡在那里,像一个坚不可催的牢笼。
宇文钧紧咬着牙关,唇角由于用力而隐约抽动,隔了好一会儿才将面人小心握住。
“谢谢。”
他星眸里含着浅浅的光,淡笑着重复,“谢谢。”
“我很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