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一起石化的当下,宛遥的脑子里居然还能抽出时间想。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新城破了,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不得已落草为寇吗
还是说被敌方打到失忆所以让人家捡来此地谋求生路的
长得这么相似该不会是项桓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约莫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功夫, 对面那人忽一把抓住她手腕, 整个将人从车里拽了出来。
宛遥满眼懵,跟着他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
“杨大哥。”面前的少年笑得一脸痞坏,扬了扬他手上的人, “这女的我看上了, 给我行不行”
宛遥“”
她还没从这句话带给人的震惊里回过神, 偏头一望,不远处是同样绿林打扮的宇文钧, 此刻也挂着和周围如出一辙的表情。
这是, 什么展开
那被称为“杨大哥”的人瞧着四十岁上下,生的五大三粗,笑起来声如洪钟, 半个山头都能听见回响。
“你小子眼神儿不错啊, 一挑就挑了个最嫩的。”
旁边有人打趣,“阿页本来年纪就小, 自然是要捡个小的了,难不成你还要他去啃老骨头”
一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哈哈大笑。
“杨大哥”于是大掌一挥, 十分爽快, “成没问题, 你们俩头一票就干得这么顺利, 是该赏你的, 你要喜欢,拿去便是”
“谢杨大哥”少年掌心揽在她腰上,把人顺势往怀里带了带。
也就是在此时,宛遥怔忡地发现原本跟在车后的淮生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了视线里。
“小金,你们家这个妹妹可真能干啊。”四周有人夸,“做事滴水不漏简直就是天生干咱们这一行的。”
宛遥眼睁睁地看着她淡定如斯的走到了宇文钧跟前。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至少来个人给她说明一下啊
然而“杨大哥”并不打算说明情况,他招呼着自己的小弟们开始盘今日的战利品,兴许也想去其他女眷那儿捡点漏,一看全是半老徐娘,于是很嫌弃的走开了。
“把人先押回去,说不准还能捞一笔赎金呢”
回应他的,山贼们亢奋无比的一声“好”。
宛遥被这个人拖上了马背,那姿势不太好受,一路颠簸头晕眼花,等到了目的地,对方又甚是不温柔地拦腰扛起,大步走进位于半山腰的寨子之中,颇有向沿途炫耀展示的意思。
身侧偶尔有鸡飞与狗跳,宛遥头是朝下的,血液倒灌,满目冒金星,什么也看不清。不多时听到了踹门声,脚一落地,才被人放在了椅子上。
少年敛去他先前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迅速掩好了门,回身倒是肃然不解,第一句话就质问“你怎么在这儿”
宛遥头还晕着,闻言终于闪出一线清明,咬牙道“我还想问你呢”
她刚要起身,奈何被颠得四肢无力,硬生生又跌坐回去。
项桓赶紧道“没事”但他其实也没办法,只好拿袖子帮她扇风,又替自己解释“我那也是为了装得像一点,抢个压寨夫人,总不能和和气气地把你请回来。”
桌上一壶冷茶,宛遥倒了杯给自己压压惊,好容易才从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话里平复下心情。
“你们究竟是演的哪一出你和宇文将军不是去增援新城了吗,怎么跑这儿来当山贼了。”
说起此事,项桓脸色渐次阴郁,拉开靠椅转了一圈,反着坐进去,两手搭在上面,“别提了。”
“我们打了一个月,半个月都在吃自己人作出来的瘪。”
“领兵的温仰就是个废物。”他冷冷道,“头两天大军刚到,他看人家士气高涨,我方粮草告急,仗还没开始打自己就怂得不行,偷偷派人跑去跟燕狗和谈,打算里应外合开门投降。”
她是听人说,这一次增兵不是大司马领的虎符。
新城乃大魏南边的门户,其重要之处不亚于凭祥关,宛遥不禁一怔,“那城”
对面的少年眸中浮起一丝淡然的不屑一顾,“有我在,哪有那么容易让人攻破。”
“反倒是这个温仰,见燕狗撤了军,又担心自己东窗事发,居然连夜带着他的亲兵弃城往北逃,跑到蜀地来占山为王。
他语气阴测测的“我看他是要反。”
宛遥叫他这么一说,草木皆兵似的环顾周围,“这不会就是他的山头”
“怎么可能。”项桓翻了个茶杯倒水,“他认识我,真要是他的地方,我反倒不敢来了。”
喝完一口水,他成竹在胸,信心满怀地同她解释,“温仰头一次当山贼,说是想引领众绿林效仿宋时的梁山好汉,干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拜山头的帖子上是这么写的。
“我猜他是准备吞并附近山寨的土匪为己所用,毕竟他一个叛将,朝廷迟早会派人围剿,又无法去村镇招兵买马,也就只好用这招壮大声势。”
说着,项桓将空杯子随手一推,扬眉道“你该好好谢谢我。”
“若非我反应及时,像你这模样的,早就被他们抓去当山贼媳妇了。别看这寨子大,女人根本没几个,连母马都是抢手货。”
宛遥想起那个叫淮生的女孩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真是谢谢你了啊,打一巴掌又给颗甜枣。”
“喂,又不是我让人坑你的”
话刚讲到一半,远远的听得一声喊“阿页”
项桓的表情倏地一变,朝窗外飞快看了眼。
“怎么了”宛遥顺着他视线转头,“这叫的是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