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1 / 2)

第四章

“去查查,这静平宫中,可有人行了巫蛊厌胜之术。”

这话中的分量,即便已陈锋的老道周全,听到的一瞬间,都忍不住湿了后辈。

他上前一步,身上气质瞬间变得凛然“殿下现下如何,身上可好”

宫内宫外,想要杀殿下的人一直不少,只是以往都是些刺杀毒害,直接冲着殿下动手的。

没料到,如今竟还冒出了这等邪祟手段。

殿下生有头疾,不比常人,对手想来就是因此才故意使这等下作手段,实在可恨

陈将军握着刀柄的手心一紧,生意人似的和气亲切一丝不剩,如同珍藏的利刃都如脱去生锈的刀鞘,刀剑光芒闪过,杀意凛然。

相比陈锋的激动,周沛天就显得平淡得多“无碍。”

但陈锋并不放心,他在在静平宫护卫多年,怎会不知道殿下的行事脾性

宫人只知道如今的殿下变得喜怒无常,常有服侍的宫人动辄得咎,甚至失踪殒命。

但其实,殿下轻视的不知是旁人的生死,自三年前的打击之后,他连自个的性命也不当一回事。

此刻说的这般轻巧,未必不是大题小做。

陈锋慎重追问“那殿下是看见了什么邪祟”

“邪祟”

周沛天低低重复一遍,想想苏昭昭那一连串言语“也说不上,不过是遇到了一桩怪事。”

“嗡”

说话间,前殿今日的诵经祈福结束,唱经声转了一个弯儿,缓缓平息下来,跟着是钟磬敲响,声音四散出去,又一圈圈的荡回来,只叫人心神俱宁。

但在这样荡涤心神的梵音里,周沛天眸光低沉,面上却是明显的阴沉与厌烦。

倒是陈锋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殿下,术业有专攻,正巧常法大师就在前殿,不如请大师来看看”

常法大师乃是国安寺方丈主持,佛法高深,盛京上下都十分尊崇。

皇上下了旨,命他每年都要来给殿下祈福讲经,已是静平宫的常客,刚刚传来的动静,就是由常法大师为首的十几个僧人弄出来的。

“大师这边儿请。”

总管太监魏宁海,客客气气的把常法大师请进门槛,心下却在暗暗疑惑,殿下自打十三岁时上犯了一场大病,性情大变之后,不是对陛下请来的这些和尚也很不待见吗

今日怎的转了性子,没叫他们闭嘴不说,竟然还宣常法大师过来讲经

不过纳闷归纳闷,魏宁海却一点没有留下探听的意思,甚至将大师送进去之后,就忙不迭关上殿门,远远的往后退到了台阶下头,唯恐多听着一个字。

他之所以能在总管太监的位子上,太太平平的活这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十分忍得住好奇。

寝殿内,常法大师已年过花甲,却如几年前一样,精神矍铄,慈眉善目。

“见过皇子,不知殿下想听哪卷经文”

周沛天眼眸半阖,面容冷漠。

常法大师抬起头,看向案后许久未见过的周沛天,面容慈悲“数年未见,老衲年年为殿下默经祈福,只不知殿下可还安好”

这一句话,却叫周沛天陡然阴沉。

他眉目猩红,勾唇冷笑“祈福你们年年在前殿念个没完,是祈愿我头疾痊愈,还是在镇压我这个灾星”

宫里的确有传言,说殿下是灾星转世,陛下把这个儿子关在静平宫里,又在殿里放了布下这许多法器符咒,包括常法大师每年过来念经,都是为了镇压灾星,消除杀孽的。

这话问的诛心,连陈锋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倒相信常法大师的佛心,只是派大师过来的陛下是什么意思,这个还当真没谁能说得清楚。

常法大师苍老的眼眸里仍旧满是慈悲澄澈“不论旁人如何,老衲日日诵经,祈福的都是殿下静心安神,贵体无恙。”

眼看殿下身上的戾气渐重,再这么下去大师只怕性命都要不保。

一旁陈锋连忙插了口“大师,请您过来,并不为了讲经,是想问问,这静平宫中,可有什么邪祟作乱”

“阿弥陀佛。”

常法大师念了一句佛“殿下缘法深厚,百邪不侵,如何会有邪祟”

陈锋还要追问,常法大师疑惑之余,看向周沛天苍白的面色,便又开口“殿下若有灾虑难消,可来国安寺中,我佛慈悲,定会护佑殿下平安喜乐”

陈锋有些无奈。

常法大师在殿下年岁还小时,就一厢情愿,总想劝殿下抛下俗世、落发出家,怎的直到现在,这打算还未放下

虽说常法大师是好心,可殿下乃周氏皇子,注定生来便肩负重责,哪里能因为些许灾祸危险,就撂下一切不管,出家当和尚的道理

果然,周沛天冷声打断“都是废物。”

他已经不是从前对常法满心信赖的无知孩童,一开始,便也没有指望常法能瞧出自己的离魂怪事。

别说现在什么都瞧不出了,若是常法当真有本事,十几个僧人在前殿镇守祈福,他就不会出现魂魄离体、附身到旁人身上的诡异事。

“殿下”

大师还想再说些什么。

周沛天坐起身,扬声开口“魏宁海。”

“吩咐下去,往后不必往前殿送膳。”

魏公公躲在门外,没有听到殿内的对话,一进来便听到这吩咐,不禁一惊。

常法大师每年来祈福十天,这才过了三日

瞧着常法大师眉毛都白了,少说得有六七十了吧

大师是奉了圣旨来的,外头原本就传说殿下是转世灾星,若是再把常法大师饿出个好歹,传出去,只怕越发要说殿下不敬佛祖、不孝不义

“殿下,大师年事已高”魏宁海不知道方才情形,因此这会儿还敢迟疑一句,似乎期盼主子能改念。

周沛天已靠回椅背,幽幽冷笑“得道高僧,怎么会饿死”

魏宁海没敢再继续劝谏,殿下现在,哪里还是能听人劝的

他一介奴婢,能劝说一句,都已是靠着十二分的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