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看颐安,看出他有话藏在心里。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并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以为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真正得到颐安的信任,没有真正进入到他的内心世界。再追问也无益。
接下来,颐安闷着头锯血沉木,很少再开口说话。两个人各做各的,只是用目光和手势交换着想法,交换着心思。洞里除了“呼呼哧哧”锯木头的声音,再无其他的声响。在洞外专事监视他们的两个上仙门生还以为有了什么不对头,再三探头探脑地到洞口来看,见两人埋头于做事,就缩回头去,不再理会。
自从颐安离开,元非又开始了他每天的功课,从天亮骂到夜半,带着连颐安也骂了颐安,你个没有良心的,你是进来打探我的底细的吧,突然地
来了,又突然地走了,你跟你那个什么劳什子爷爷一样,鬼头鬼脑,不是个好人千竹苑里整天回荡着他那高亢又从不疲倦的声音,让人听了,五心烦乱,六神不安。
上仙在亭子里背着手转来转去,他眉头紧锁,神色沉郁,他的腮帮鼓起来又凹下去,鼓起来又凹下去,那是他把牙关咬了又咬,压不住心头的怒火,随时都要爆发山崩地裂地爆发出来。
元乾来了“上仙师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元非那个混账,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方能消我心头之恨这几天骂得越发凶了,天天骂到半夜,连颐安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元乾抚掌笑道“骂得好,骂得好”
“怎么骂得好了”
“这不正好说明了颐安没有跟他同流合污,没有跟他勾连起来,所以元非才对他恨之入骨出言不逊”
上仙舒开了眉头“这么说来,颐安他还信得着”
元乾点头道“信得着,信得着。我今天去他们那里,见一老一少卖力做事,尤其是颐安,我从前以为他自到了你身边,被你娇宠,养尊处优,是个公子哥儿,谁知今天一看,方知他十分能干。邰振子也说,所有的力气活都是颐安一人承担,他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动动嘴就是了。”
“活儿做得认真”
“认真,认真,十分认真。”
上仙拉着元乾坐下“辛苦你了,师弟,天天往后山跑,那里路不好,满是泥泞,去一次,踩一脚泥,看看,连袍子下摆也糊了不少,每每看见,心中不安,也甚是欣慰,有师弟这样尽力辅弼,何愁大事不成”
元乾急忙说“师兄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谈何辛苦,只愿追魂早日制成,师兄也好早成大业”
“绿英儿近日怎么不见”b
元乾笑道“做了错事,几乎坏了师兄的大事,颜面无光,羞愧有加,不敢来见师兄了。”
“大可不必如此。”上仙说“师弟,你马上去,叫绿英儿来见我,日后若是能改了冒冒失失的毛病,我对她还是一如既往。”
元乾笑道“小弟骗了兄长,绿英儿她不在千竹苑内,出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肯定走得远,大概是去了并州。”
“去找那两个妮子去了”
“正是。”
“这个丫头,有一股子狠劲,有恒心,事情办不成,就绝不收兵,我之所以比喜欢颐安更喜欢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还夸她,就是她的任性,她的桀骜不顺,才引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还好,兄长大智慧,找到了邰振子,重制追魂,否则,大事休矣”
上仙和元乾在竹林间闲谈之时,绿英儿已经到了并州,穿行于并州的街市,一双眼睛盯紧了来往行人,她总觉得,行动艰难的细小雨和细春雨会来到这个城市,在这里寻找落脚之地。找了几天,并无发现,已经是心灰意懒,准备打道回府,却又觉得不好跟上仙交代,化身为一个老妪,拄着打狗棍,挎着柳条筐,专门行走于偏僻街巷,以乞讨为名,找寻细春雨和细小雨。
路过一家医馆,一瞬目之间,见到一位老人,坐在桌子后面,正为一个老妇把脉,十分面熟,再一细看,正是万古镇秦家草药铺细小雨的秦爷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绿英儿一阵狂喜,提脚迈进医馆的大门,目不转睛地看着秦郎中。秦郎中抬头一看,说道“这位婆婆,是来就医的么,请稍坐,我为她开了方子,抓了药,就来为你把脉。”
绿英儿掐着嗓子问道“又要开方子,又要抓药,还要把脉,难道这里就
是你一个人么”
“还有一个孙女,此刻正忙着操持午饭。”
“哦,好吧,我等着就是。”
等秦爷爷送走了就医的老妇,绿英儿坐到了桌子前,伸出手臂,等秦爷爷把脉,秦爷爷一摸,顿时心生诧异,那脉象细而促,沉而弱,行医多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脉象,不禁抬头看了绿英儿几眼。
绿英儿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望闻问切,是我们医者必须要做的,你看上去虽然年老,但是,可能你还没有看过郎中。”
绿英儿抽回手来“说的不错,我是没有看过,从生而为人,我就不知道生病是什么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