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第一场雪又悄然飘落。
看着漫天飞雪,伍氏似乎感慨万千“四年前的这个时候,我遇见了雪遇,捡回了一条命。真快呀,来了快要五年了,竟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雪遇问她“伍婆婆,您是不是想回并州了”
伍氏摇摇头“回去也没有活路,还不是只有乞讨为生。说不定那天又会倒在风雪之中,要是遇不见雪遇你这样的好人,只有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伍婆婆,那您觉得并州好还是我们武陵好”
伍氏一笑“自然是武陵好啊。”
“可是,你哄小雨和春雨睡觉,唱的曲子都是说并州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去年秋天的晚上,我和爷爷在屋后平地上练剑,听见您在屋里头唱的。”
伍氏说“哦,那支曲子是我丈夫写的,不过随意而作,不合韵律,一定惹你爷爷笑话了。”
“爷爷并没有笑话,只是说您一定是想家了。”
伍氏默然,轻轻地摇头,说道“已经没有家了,想又有何益。只有一座孤坟,日暮云暗,昏鸦聒噪在坟傍杨树上,就是我对并州唯一的思念了。”
“是您丈夫的坟吗”
伍氏微微地点点头。低眉垂首,手上却没有停止动作,飞针走线,在一件锦袍上绣着云朵。雪遇还以为她思念亡故的丈夫,就安慰她说“伍婆婆,您不要伤心,等到明年清明,我给爷爷说说,陪您回并州去给您丈夫上坟。”
伍氏抬起头来,对着雪遇一笑“雪遇,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遇见了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顿了顿,她又说“你爷爷也是难得的好人。”
雪遇说“是啊,我爷爷真的是世
上难找的好人”
伍氏问道“我来了这么久了,连他的名姓都不知道,只听见你和小雨细雨喊他爷爷。我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只好喊他一声老先生。还有你们兄妹三人,你叫雪遇,你的妹妹叫细小雨和细春雨,你们到底姓什么,难道姓细么”
雪遇说“我们不姓细。”
“那为什么你两个妹妹叫那个名字呢”
“是我给他们取的,因为那天下着小雨,就是那种春天里的细细的小雨,连头发都打不湿。我们在一个山洞里遇见了她们两个,才不过半岁,哇哇地哭叫。爷爷叫我给她们取名字,我就给她们取了细小雨和细春雨。”
“哦”伍氏若有所思“小雨和春雨是你和爷爷捡来的孩子”
雪遇不好隐瞒,就实话实说了“对,她们是捡来的孩子。”
伍氏看一眼雪遇,问道“你是一直跟着爷爷长大的”
“对,我从小就跟着爷爷。”
“你的父母呢”
雪遇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们。”
“你爷爷也没有对你说起过”
“没有。”
“你也没有问过你爷爷。”
“没有问过。”雪遇反问道“我为什么要问呢爷爷不告诉我,自然有他的理由,我要是问他,他会不高兴的。”
“想来也是,”伍氏岔开了话头“雪遇,来了几年,我都看见了,你爷爷对小雨和春雨视若珍宝,真是比对亲孙女还亲。”
雪遇骄傲地说“爷爷对我还不是一样地好。”
“他让你天天拿着一把木剑练习剑术,为什么不给你一把好一些的剑呢一把木剑能练出真功夫来么”
“那把木剑是爷爷亲手给我削的,他说了,先用它练着,将来练成
了,就给我买一把好剑。”
“你爷爷的剑术一定很高明吧”
“当然”雪遇兴奋地站了起来“在我学剑之前,爷爷给我演练了一回,当时就把我给看呆了,他舞起剑来,就像是在自己四周筑起了四道高墙,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罩了起来,他叫我对着他扔了一把沙子,沙子扔过去,全都给打回到了地上。自从那一回我才知道了,爷爷的武功真是非比寻常。”
“他没有告诉你,他是跟的哪个师父炼成的吗”
雪遇摇摇头“没有。”
“那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高人。”
“肯定。”
“如果能见到他,雪遇你愿意不愿意”
雪遇急切地说“当然愿意呀要是能见到他,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他又沮丧地说“不过,我肯定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
“伍婆婆,您想啊,我爷爷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他的师父肯定比他大许多许多,一定很老很老了,可能已经去世了吧。要不然爷爷从来也没有说起过他呢”
伍氏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地绣着一朵云朵“雪遇,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得道的高人,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