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会怜张群一片赤胆忠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仔细看过管平波书写的章程后,便派了使者去到源赫的军营,预备和谈。
源赫早不想再打下去了,只不过进退维谷、犹豫不决罢了。横竖游牧过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只消人马有嚼用,住哪里不是住?住在潭州大门口,没准能捡些便宜呢!待见李恩会的使者,也算客气。双方来回派使者言语试探了几回,看到了对方的诚意,两个主将索性约了时间地点,直接见面详谈。
地点设在潭州城外,二人各带了几十个护卫,而后在距离三百仗时下马,步行到正中间会谈。二人皆是草原长大,生性洒脱。卜一见面,李恩会就扔了个酒囊过去,爽朗笑道:“我们军中酿的烈酒,送你了!”
源赫哈哈大笑,接过酒囊,拔开塞子就往嘴里猛灌了几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咽喉滑下,激出了他万分豪情。接连饮下半囊酒,方才抹嘴赞道:“好酒!”
李恩会往地上盘腿坐下,笑道:“你喜欢,酒管够。坐!”
源赫依言坐下,伸手拍了拍李恩会的肩膀道:“好小子,你长进了!”
李恩会寒暄道:“将军过奖。多年未见,将军依旧勇猛过人,在下好生佩服。”
莫葫芦氏与丘敦氏掐了上百年,就算被伊德尔打趴下,也是面和心不合。李恩会原先跟着伊德尔混,与源赫算不得熟络,不过此时双方都想示好,源赫又听见久违的乡音,心情甚好,顿时不想翻旧账了。二人你来我往的应酬了几句,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说的高兴了,李恩会招手唤来亲兵,叫准备了一桌席面,就在草地上铺着毡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虎贲军有精炼酒精的技术,高度酒信手拈来,源赫喝的大呼爽快。酒过三巡,李恩会趁机道:“不瞒老哥哥说,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上头神仙老打架,闹的我们不得安生。按我说,似我们原先那般,做做生意喝喝酒,日子快活的很。可惜世道不容,只好干这卖命的营生,着实厌烦。”
源赫笑道:“你小小年纪,竟是这般老气横秋。”
李恩会道:“老哥血气方刚,又待如何?出生入死,不过给上头人打地盘罢了。说是拿命换钱,可他们出的那点子钱,真够买我们的命么?还不是得靠我们自己抢。”
李恩会说着叹道,“你那头还好,尚且能做点手脚。我这头却是上头管的死严,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故我真不想打。不怕老哥笑我狂妄,苍梧不止潭州有兵,我为苍梧定远将军,可调动全郡兵力,且我都是打枪的步兵,要多少有多少,比你们骑兵添补容易得多。跟你打起来,不吃亏。”
源赫心中不服,却知李恩会说的是实情,只好道:“拿人命堆罢了。”
李恩会笑道:“所以我们好端端的打个两败俱伤作甚?叫旁人占便宜么?”
说着有心,听着更有意。源赫猛的想起了自己攻打苍梧的缘由,不就是有人不停的在他耳边说苍梧富庶么?游说他的人,到底是真为了他好,还是伊德尔派来的细作?算上丘敦氏,草原七大部族,就好似中原早先的战国七雄,彼此什么手段没使过,借刀杀人太常见了。能做家主的就没有蠢的,源赫看着豪爽,心里却有盘算。不动声色的套话道:“谁能来占老弟的便宜?”
李恩会无奈的道:“谁让我是降将,不是她的心腹嫡系呢?”
此言正正戳中了源赫的心窝。莫葫芦氏在姜戎当真是后娘养的。伊德尔蚕食他们的地盘不算,还将他故意放到了鄂州前线。管平波在应天一战后,天下谁不知道虎贲军的赫赫威名。源赫自己打了个把月,亦清楚被能把骑兵逼到僵持的步兵是何等战力。更加怀疑伊德尔是不是早知道管平波的实力,故意叫他守鄂州。否则怎么独他面对的是母老虎呢?
李恩会从小不招人待见,因此察言观色一流。源赫神色稍微变化,他便知对方已入套。递了只大鸡腿过去,热情的道:“老哥尝尝我们的手艺。要说中原哪哪都不好,没野马也没好羊,唯有做饭的功夫,我们比不得。老弟我都胖了小二十斤了!”
源赫回过神来,继续扯闲篇。终于酒足饭饱,源赫先绷不住道:“多谢你招待。但你约我来,必不是为了吃顿酒。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恩会笑道:“前日使者不是说明白了么?没别的,就想做生意,换几个零钱花花。”
源赫目光倏地变的冷冽:“战马可不是用来赚钱的吧?”
李恩会突然降低音量,用几乎耳语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没有战马,我如何做的了诸侯王?”
源赫盯着李恩会,半晌爆发出一阵大笑:“好!好!你我也算志同道合!喝酒!”
李恩会跟着大笑,举起酒杯道:“干了!”
酒杯轻碰,双方亮了杯底,前.戏结束,谈判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