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喝酒了,”叶初棠勾着萧晏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道,“想向你证明,没药,我也想要阿晏。”
萧晏双眸漆黑,盯着叶初棠。
叶初棠被看得发毛,下意识地想从他怀里退出。萧晏突然钳住叶初棠的下巴,眼底似有火在狂烧。
“看来你真是喝醉了。”
这口气怎么听着像要弄死她似得叶初棠抖了抖睫毛,像是感觉到危险的兔子,生了退意就想迅速溜跑。
可惜晚了。
萧晏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低头便狠狠地吻上了叶初棠的唇
接下来,叶初棠如愿证明了自己对男人吸引力还在,也彻底贯彻了她爹娘教诲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及时行乐稀有品质。
感觉上,比上一次狂野太多,有点累,但快乐也翻倍了,叶初棠挺喜欢的。
结果上,很失败,萧晏吃干抹净之后,居然还要她如约做菜给他
什么就叫帝王薄情这就是。
萧晏穿戴整齐后,见叶初棠愁眉苦脸地躲在被窝里,嘴噘起的高度都可以跟鸭嘴比肩了。
“不是你要么,怎么吃饱喝足了,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叶初棠狠狠瞥一眼萧晏,翻过身去不想看他。
“不许再喝酒了,下次也不许再寡人。”萧晏下达禁令。
“为什么”叶初棠之前就奇怪,萧晏明明非常喜欢,却又在故意克制。
叶初棠很不理解,见萧晏沉默不答,又追问“难道你不快乐么”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萧晏在叶初棠脸上亲了一口,这才与她道别,匆匆去了。
叶初棠默默念了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没琢磨明白,然后一头栽倒,累睡过去了。
晌午,一家三口又齐聚吃饭。
饭后就准备出发,继续赶路。
苗氏打量女儿精神不错,不过走起路来有些懒散,问她怎么回事。
“睡迷糊,摔地上了。”叶初棠捶了捶腿,提议改乘马车。
叶放和苗氏没异议,他们一家三口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坐一辆马车多有趣儿。
“我要自己一辆。”叶初棠才不要跟她爹娘一起闹腾,她累着呢,还想好好休息,在车上补觉。
“为什么宝贝女儿是嫌弃阿爹了么”叶放目光略带伤感地望向叶初棠。
叶初棠摇头。
“噢,那就是嫌弃阿娘了。”苗氏撇嘴道。
“当然不是”叶初棠正无奈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时候,看见熙春把书拿来了,忙道,“我是因为要看书,才需要一个人安静点。”
“书什么书”叶放从熙春手里接过来瞧,“孟子这不是你早八百年就学过的书么,还有什么好看”
“我看看我如今再看,是否有不一样的感悟。”叶初棠夺过书后,念了一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上了马车。
“女儿勤学是好事呀。”苗氏推搡一把叶放,拉他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
车离开弋阳郡后,就在官道上畅行。
半个时辰后,路前头传来吵闹声。其中有孩子哭声,也有女子惊呼的救命声。
因为闹事人就在路中间,马车不得不停下来。
熙春挑起车帘子,叶初棠就探出去看前头的情况。
“不要,啊”
婴儿的啼哭声戛然而止。
女子乍然嘶喊的尖叫声极其刺耳。
叶初棠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路中央的一年轻男子,高举着手中啼哭的婴孩,狠狠摔在了地上。那婴孩被布片包裹着,体型非常小,看起来像是刚出生没几日。男人竟如摔一捆稻草一样,将这么脆弱小只的婴孩就那么无情狠丢在地上,那婴孩着地之后,当即就没了哭声。
熙春等家仆都没料到会突然发生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
男子的对面有一名年轻的妇人在痛哭,她眼睁睁见孩子被摔,尖叫崩溃不已。她慌忙跪地爬到孩子身边查看情况,在发现孩子断气了之后,她更加痛苦,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痛哭大吼。
男子背后站着一对中年夫妻,看起来是男子的父母。二人在看到男子摔了孩子之后,先后附和摔得好。
“这是你孩子你亲生儿子啊你为什么要下狠手杀我们的儿子我跟你拼了”年轻妇人发疯一般扑向男子。
她身材纤瘦,全然抵不住男人的力气。立刻就被男人揪住了头发,啪啪狠扇嘴巴。
“贱妇,背着我勾搭男人,生了野种,居然还有脸在我跟前喊闹还想带着野种跑走,跟给我回家去,再有下次我连你一起弄死。”
男子揪住年轻妇人就往路东面拖,全然不管路上那个被摔死的婴孩。
年轻妇人瞪着腿挣扎,崩溃大叫“我没勾搭男人,那是你亲生儿子你杀了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男子听妇人咒骂自己,抬脚就往她身上踹。
熙春实在看不下去了,气愤道“怎会有这般恶的人”
小厮已然在叶初棠的示意下,去阻拦男子。清夏则去搀扶起妇人,一边用帕子给她擦眼泪,一边引她到叶初棠跟前来。
叶放和苗氏闻声也都从马车上下来了,见这场景后,二人都斥骂那男子。
男子和他的父母因得知眼前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都是贵人,不敢造次,只得老实跪地听训。
等叶放和苗氏骂完了,男子才辩解“草民是不得已如此,那孩子是这贱妇与他人苟且生的野种,草民岂能帮别的男人养野种”
男子的父母都跟着附和,说他们的儿子做的没错。
“那你说她与何人通奸可捉奸在床,证据确凿了我怎么听你妻子分辩说,她是清白无辜的”
苗氏作为县伯府的主母,见识过太多的情形了。一听这妇人之言,她便怀疑是这男子多疑,或在外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便肆意怀疑自己的妻子,不见实证便随意质疑她的贞洁。
“草民是个木匠,在外忙了小半年,不得工夫回家。这贱妇竟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在后山与外男私会,刚巧被上山采菜的邻居瞧个正着。草民这次回来,与邻居吃酒,邻居在醉酒时才失口才说了出来。得亏是说出来了,不然我还要养别人的野种”
“我没有,那日我上山采野菜,遇了毒蛇,吓得惊慌之下,差点滚下了陡坡。幸而衣服被树杈挂住,让我半卡在陡坡的边缘才不至于跌下。后来碰巧有邻村的人在山上砍柴,我喊他帮了我一把,完事立刻道谢道别,此后绝无任何其它事情了。我解释不知多少遍了,他就是不信”
妇人痛哭流涕,大呼自己不想活了,要跟孩子一起去死。
苗氏叹口气,对叶放和叶初棠道“瞧瞧,情况果然如我所料那般,这混账无凭无据,只道听途说,听人随便说了那么一句,居然就不信跟自己生活多年同床共枕的妻子。”
“娘子息怒,我们这就教训他”叶放安慰。
“男人啊,有的混账起来,真该千刀万剐”苗氏啐了一口,叫人去报官。
男子仍不觉得自己有错,觉得苗氏论断有所偏颇,“分明是那恶妇不守妇道,夫人贵为权贵,必然更懂女人要守贞洁的道理,为何要帮那贱妇说话”
苗氏哼笑“和你这种人讲不出道理来。凭什么在没证据的情况下,你说的怀疑就是真,她的解释就是假你当天下大道,是非曲直,全是从你这张嘴里出的定论报了官让官府来查,到底谁是谁非,自然就清楚了。”
苗氏转而安慰了那年轻妇人几句。
年轻妇人感激不尽地给苗氏磕头,“还请夫人帮帮忙,为我做主,我不想再跟这个杀我儿子的恶贼一起过日子了。”
年轻妇人哭喊着绝不原谅男子,要让男子给她刚死的儿子偿命。
“好,我可以帮你的忙。”苗氏最见不得女子这般受欺负,但凡遇到了,她能帮一定会帮。“但我最多只能帮你离开他,要他偿命怕是难了。他杀的是自己孩子,府衙管不了,最多骂他为父不慈,无德至极,狠训他一通。”
年轻妇人听到这话,身子摇摇晃晃,坐在地上悲伤失神起来。
叶初棠在下车之后,就在熙春的搀扶下,一直站在路边旁观这场闹剧。
她目光停留在路上那名被摔死的婴孩身上许久,然后才落在男子及其父母身上,最后落在了年轻妇人身上。
男子、年轻妇人以及男子的父母的右手虎口处都有薄茧,奇的是左手没有。若为农户,常年用锄头、镐头之类的东西务农,虎口有茧的话,该左右手都有才对。可能右手更重些,但不该左手一点没有。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并不是所有务农之人都一定要常年拿锄头之类的农具。可是这四人全都是右手虎口有茧,而左手没有,未免太凑巧了,凑巧到有些微妙。
两炷香后,有弋阳郡郡守在听说叶放镇国公的身份后,亲自带人来了,当场评判了案子。他尽量顺着叶氏的要求,惩戒训斥了男子后,令男子写了休书,放妇人可以归家。
“是否该先核实二人的身份,召二人的邻居再质询一番”
叶初棠建议郡守周全谨慎些,不要因为她父母帮衬着年轻妇人说话,就行使特权,全然一边倒。
“一旦她所言为虚,真跟她人有奸情呢”
郡守当然不敢有异议,连忙应是,立刻派人去村子里请那个嚼舌根子的邻居来。
在等人的功夫,苗氏震惊地拉着叶初棠到一边,小声质问她“你怎么还替那个混账男人说话你忘了娘教过你什么了么,咱们女子之间要多多互相帮衬”
“那也该弄清事实,确认是好女,我们才能帮。男女之中都有坏人啊,阿娘不该觉得女子弱,就认定所有女子都是好人,都值得被救。”叶初棠道。
苗氏惊讶得挑眉,欣慰地拍拍叶初棠的手背,“宝贝女儿长大了,懂得道理都比娘都多了,娘甚感欣慰。你说的不错,不该见其弱,就认定其一定是好人。”
又等了一段时间后,那邻居终于被带到。
邻居坦白承认,他那日并没有亲眼看见年轻妇人与那男子有苟且,只看见是一名男子从妇人手臂上抽了手,然后就走了。邻居便以为二人是刚行完苟且之事,在道别。
“好了,这下清楚了,就是个误会。而你竟因为这个误会,亲手摔死了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苗氏叱骂男子。
男子恍然,惊愕,随即懊恼万般,跟自己的爹娘一起看着婴孩尸体,后悔得哭起来。男子又再三向妻子赔罪道歉,完全是一脸追悔莫及的样子,恳请她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年轻妇人痛苦而决绝,连连摇头,眼中毫无留恋“我不会再相信男人了,也不会再嫁人了。”
话毕,年轻妇人转而看向苗氏,扑通给苗氏跪下,请求苗氏收留她。要她当牛做马也好,要她日日掏粪也罢,她都心甘情愿。
叶初棠挑着眉,旁观到这里后,学着苗氏的语气,痛骂了男子两句后,又问那名邻居“你在村里住了多少年,与他们为邻多少年”
邻居垂首答道“草民自小就是村子里的人,生在村子里,长在村子里,今年三十二岁,便在村里呆了三十二年。与他家为邻,也差不多这么久。”
郡丞笑着在这时候插话道“叶娘子没去过那种小山村,可能不了解情况。向他们这种住在村里的农户,大多都是世世代代传承,外村人搬进的少,往外搬迁的也不多。村里各家各户之间大多还都是有亲戚关系,这就跟世家大族之间常会联姻的道理差不多。”
郡守以为叶初棠是普通的贵族女子,被养在深闺,不知穷苦世界的样子,所以讲得很耐心,深入浅出。
叶初棠了然点头,礼貌道谢。
“既然身份确准,也已经对峙过了,她确系遭遇可怜,母亲是该帮她一帮,收留她。”叶初棠对叶氏道。
苗氏早有此意,点了点头。
年轻妇人趁机连忙向叶初棠道谢,忙表示她也愿意伺候叶初棠。
“二位娘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身父母,我李山花愿以命发誓,必定忠心无二,不然我就穿肠肚烂,不得好死。”李山花当即举手要作誓。
苗氏见状要阻拦,叶初棠及时拉住了苗氏。
“她如此诚心实意,娘若阻拦了,岂不她驳了表忠心的机会,让她反而更难受人若觉得过分亏欠另一个人,心里也是很不好过的。”叶初棠道。
苗氏点点头,便等着李山花把誓言说完了,才叫人搀扶起她。
今日如此耽搁了时间,更要抓紧赶路了。
叶放走之前,拿国公的身份压了一下弋阳郡郡守,命其好生处置李山花丈夫一家。
至晚间,大家就近寻了县城歇息。小县城不比大郡城,住宿吃食各方面都差一些。
李山花在熙春和清夏帮忙下,整个人被重新拾掇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人精神了不少。
叶放和苗氏因为小县城没有好吃食,抱怨了两句。
李山花就在这时显出神通了,就地取了客栈厨房里的食材,在厨房里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便做出了非常美味的八菜一汤。
因食材有限,以青菜和普通的鸡鸭肉居多,但经过李山花的烹饪,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起眼的菜,居然好吃到让人啧啧称叹。
“妙啊,看起来卖相一般,吃起来竟味道佳绝。”叶放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苗氏连连点头附和。
李山花憨厚地搓手道“婢子小户人家出身,没什么见识,也不会做什么大菜,也就能摆弄这几样家常小菜。国公和夫人觉得好吃就好,婢子真怕自己没有,留下来给大家添麻烦。”
“不会”
叶氏刚开口,叶初棠突然出声打断了叶氏的话。
“你今日刚死了亲儿子,受了那么大的罪,竟还有心情给我们做饭”
这个李山花,简直像是特意为她和她母亲这样脾性的人打造出来的受害者。更妙的是,她还拥有着能够迎合叶家所有人口味的手艺。这到底是那个混账如此精心地给她安插的细作,如此妙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南飞不知归扔了1个地雷
1骑驴酒的典故引自百度,有改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