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对你们过于放纵了。你们如此无能,居然还有脸面将青崖祖师挂在嘴边祖师前人传法,是让你们修仙悟道,不是用来装点身份门第的。我敢自比青崖祖师,并非狂妄,而是确有所悟。”
楚奉圭惊骇非常,他此刻真气法力全然不能运转,心中只能祈求祖师速速降下惩罚,让这狂悖之徒粉身碎骨
“你看,真到了生死关头,才能考验出一个人的心性。”梁韬起身来到楚奉圭面前,抬手虚摄,一团氤氲紫气透过衣袍飘然而出,落入他手中。
楚奉圭目睹此状心神剧震,明明自己得赐护身法宝,怎会如此轻易被梁韬收走
“七十多年前,把紫云天罗赐给你的人,不是青崖祖师。”梁韬抬眼,淡淡道“是我。”
楚奉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竭力劝说自己,梁韬此人病入膏肓
,说的每一句话皆不可信
“天夏末帝于通天台的那年,青崖仙境遭遇天外邪神侵伐,祖师不敌邪神,真灵失落、群仙殒灭,洞天崩毁大半。”梁韬无比冷静地诉说道“若非我当年侥幸,正逢玄珠升入泥丸,交感法脉,在大难关头代为总制洞天,今日哪里还有什么崇玄馆你又凭什么能有今日成就只怕早早就要殒命于战乱之中了。”
梁韬低头望向手中如同一团烟雾的紫云天罗,五指轻弹,便能看见内中隐约变化而成的洞天宫阙。
“当年我初掌洞天,面对纷乱局势,说服另外三家子弟,将崇玄馆迁离帝下都,一路上杀退了多少拦路狂徒、凶残妖类,才能让崇玄馆在地肺山落脚。”梁韬无奈摇头
“可即便如此,昆仑东土也不见得有多太平,为了保全崇玄馆,安定众人之心,我不得已假冒青崖仙祖,几次传下仙箓法宝,你便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我以前确实不指望你们这些人能有多高的修为法力,甚至对你们心存防备。万一哪天被你们识破,我可就没有好下场了。
正是这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让我修为不断精进,几十年下来,你们被远远甩在身后。当我回头再看,发现你们一個个沉醉在温柔富贵中,反而放心许多。”
梁韬收起紫云天罗,忽而叹气说“不过如今细想,这种刻意放纵也有坏处。我欲为之事,崇玄馆内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够参透领会之人。你们宁可守着现有的俗世富贵,却不肯再向前一步,短视至极。赵黍说得对,徒有一堆花架子,不堪大用,更无半点真心。”
梁韬沉思良久,抬手拍了拍楚奉圭肩膀“我原本还想留你一条性命,可是想到你这种无能之辈,肯定会自作聪明,不如到此为止吧。”
言罢,梁韬抬手并剑指,一道云篆悬立指尖,直接印落楚奉圭眉间。
楚奉圭身子一震,双眼神光不存,生机瞬息断绝,若非被气禁拘束身形,恐怕要当场倒地。
梁韬嘴唇开阖,经咒默念不绝,一道道云篆沿着剑指飞速度入楚奉圭已无生机的,把行将散灭的魂魄重新勾招而回,在泥丸宫中凝构心智。
片刻之后,楚奉圭双眼再度焕发光芒,稳稳当当站立原地。
望着表情木然的脸庞,梁韬自言自语起来“虽然并非长久之计,但也足够应付眼下状况了。”
赵黍看着面前几大箱书籍,翻了半天抽出一卷百辰拱极论,熟稔地找到其中几页,来回观阅,随后喃喃道“这位置不太对啊”
“什么位置”梁韬声音忽然从屋外传来。
赵黍赶忙朝外扫视两眼,然后将房门掩上,又补了一张符咒“你疯啦降真馆首座此刻还在我府上做客,要是被他发现你我往来,事情就全完了”
梁韬见他这样,不知为何忽然放声大笑,并且笑得尤为畅快。
赵黍暗自惊疑,他印象里梁韬即便言辞无忌,也不会有这般失态,搞不好又是在试探自己。
“别笑了”赵黍咬着牙说道“我知道你修为高超,虚舟子未必能发现你,但我这边要是稍有疏忽,所有努力都将付诸流水”
梁韬笑得弓起身子,勉强止住笑意,擦着眼角泪水说“你、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信得过你。”
赵黍越听越奇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梁韬轻咳两声恢复如常,环顾屋中一堆书卷,随手拿起一本,看到里面讲述在不同时辰、不同方位要如何采气采光,作用又有什么差别云云。
“这些都是天夏朝赞礼官的法仪经籍”梁韬问道。
赵黍一把夺过梁韬手中
书卷“别乱翻我正在重新编排整理这里还不到十分之一,内容都是科仪法事的主干。修订法仪典章,要先立个根基。”
梁韬也不在意“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我小时候是拿这些书识字的。”赵黍答道“而且很多藏书都是我重新手抄,原本都快烂光了。”
梁韬感叹道“你小时候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居然耐得住寂寞啃这堆大部头”
赵黍闻了闻书卷墨香,颇为感慨“简单,我祖父拿着法尺,每天睡觉前要背诵书中内容,背不出来就抽手掌,直到能背下来才准睡觉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