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再次震惊了,一时都忘了逃跑,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裴在野这一跤摔得不轻,后背隐隐作痛,瞥了她一眼“你气性倒大。”
他掩唇咳了声,捏了捏眉“地动之后虫蛇出洞,我不留神被只白头蝰咬伤了腿,现在毒性发作,我当然得看看伤处了。”
他今儿真是倒霉透顶,先是遇着地龙翻身,身边侍卫死伤无数不说,下午一边找出路,一边找小月亮的时候,又被毒蛇所伤,下午还碰着了几个身后厉害的刺客,他回去之后非宰了那个测算出这次吉时的司天台不可。
其实他几刻之前毒性便已经发作,只是瞧见她被野狼袭击,这才强撑着用身法纵跃过来,提着军刺击杀了那匹野狼,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
沈望舒半信半疑,但见他额冒冷汗,呼吸急促,也不由小小皱了下眉头,想离开的脚步也顿住了。
毕竟他刚才救了自己,她也不能看着他被毒死话再往前说,她要是想看着他被活活毒死,之前也不至于救他了。
裴在野费力地解开腰间玉带,沈望舒下意识地背过身,生怕瞧见什么不该瞧的。
他看到她的反应,颇是自得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吧,自上回之后,我每日都穿着两条纨裤。”
他说完不禁反思了下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沈望舒这才看见,他里头当真穿了一条轻薄略短的亵裤,他迟疑了下,卷起裤角,露出大腿内侧红肿发紫的伤处来,他肌肤光洁紧绷,双腿极具力量感,把这伤处衬的极为狰狞。
在小姑娘面前脱裤子,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地穿了亵裤,不然眼下当真要出丑了。
不过依照小太子的大小,应当也不至于出丑,就怕吓到小月亮上一世,他就总是用它把她弄的哭哭啼啼的。
不得不说,他对自己还是颇为自信的。
裴在野脑海划莫名划过这样的念头,发觉自己底下不安分地作祟起来,他忙按捺住心思,不敢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沈望舒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瞧着伤处有些心惊肉跳“瞧着还挺严重的”
她迟疑了下“不过我没记错的话,白头蝰应该不是剧毒蛇,最多使人痛痒无力”
裴在野担心她又起了要离开的心思,他心里一急,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方才中气还足的声音一下子变得低弱无力“毒性虽弱,伤的却深,我方才动用内力杀了几个刺客,此刻怕是已经毒气攻心了”
沈望舒听他说的吓人,毛骨一悚,直接问道“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哎,帮太子解了毒之后再各走各的吧,就当还他之前的救命恩情了,她和太子之间好像被奇怪的线索绑住了似的,兜兜转转总能遇到。
裴在野方才是一时情急才下意识地示弱,没想到这招居然这般好用。明知道她眼下并无任何暧昧之意,或许只是看在齐太后的面子上才愿意帮他,但他心绪依然飞扬起来。
他心下微喜,目光忽的落到她的唇瓣上,她唇瓣嫣粉,圆嘟嘟的如同花朵一般,丰润柔软。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亲她的触感,心头快跳了几拍,抿了抿唇,略显艰难地道“我听太医说过,在中蛇毒之后,可以请人帮忙吸出毒血”
他一边说,脑内便浮现了那个场面,她在他面前蹲身弯腰
他底下又起了些反应,他略显苦涩地皱了皱眉,微微收拢双腿。
沈望舒是比较吃软不吃硬啦,不过她又不是傻子,一脸狐疑地道“不对吧,别人帮你吸毒血的时候,万一嘴里有破疮或者不留神咽了下去,那岂不是要跟你一道中毒了再说靠吸毒血真的能吸干净”
她不高兴地扁了扁嘴巴“你要是再糊弄我,我可要直接走了啊。”
她学着他的样子,撇了下嘴,故意搓了搓手,摆出一脸期待的样子“我只听人说,可以在伤口划十字刀放血,要不要给你两刀”
裴在野“”这小傻子,该聪明的时候犯傻,该犯傻的时候又胡乱机灵。
他没脸再重复刚才那个提议,从碟躨带上取下匕首,尖端在火上燎烤一时,他把匕首递给她“动手吧。”
他唇角微翘“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沈望舒只是嘴上厉害一句,真要让她拿刀割人,她手抖得厉害,只得拼命回忆太子两世讨人厌的地方,这才勉勉强强下了刀,瞬间一股黑血便冒了出来。
好容易放完毒血,裴在野跟没事人一样裹上纱布,倒是沈望舒被那一摊血吓到,有点虚脱地坐在原地喘气,喃喃问他“这下好了吧”
裴在野知道她脾性虽弱,骨子里却是个极执拗的,上回说了不要和他再缠扯,绝对会说到做到就如同此时,她一个小姑娘宁可孤身在密林里找出路,也不愿意和他搅在一处。
他心下酸涩,又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抿了抿唇,脸色淡淡的“没好。”
他有些焦躁,想到方才示弱之后她的反应,控制着语调,低低道“我中毒太深,余毒还没有清干净,得去寻紫叶草来祛毒。”
他看了眼自己的腿,又瞥了她一眼,蹙眉喟叹了声“凭我自己是没法子采来的,不死也得残了,你忍心瞧她晚年无所依持吗这般年纪了,还要为我操心劳神吗”
想到齐太后老人家对自己的百般照顾,沈望舒鼓了鼓嘴巴,哼哼两声“平时也没见你这般孝顺”
她瞧他也不像在有精力做坏事的样子,就没再多话,用木棍拨了拨火堆,希望火堆能烧的再旺一些,她抱着膀子,缩在火堆边躺下了。
她今天受足了惊吓,又在林子里没头苍蝇似的东颠西跑,身上的冷汗热汗湿了又干,这时候终于返上劲来,抱着膀子哆嗦了两下。
裴在野瞧她一眼,解下身上有些血迹的披风罩在她脑袋上“睡吧。”
一股少年特有的草木香气把她包裹住,沈望舒就觉着身上一暖,刹那间想起在梁州时的日子了,心神不由得一晃,一时也忘了自己在哪,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四哥还是太子。
裴在野俯身凑近了她,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流荡“你许久没叫我四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