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不想去育王寺,尤其是刚刚做完了那个梦之后。那是她前世无辜丢了性命的地方,一想起来就浑身发寒,便推说有点累留下了。
送走了周荇宜,她便兴冲冲的去找白毛团儿玩,走到外面一看,愣住了,外面有好几个姑娘拿着青草萝卜的逗兔子呢。
一见萧阮来了,武宁侯家的秦六姑娘眉开眼笑“萧妹妹,你这只兔子太好玩了,居然惹急了还会朝我们呲牙。”
“萧妹妹,看,我们给它喂了好多好吃的。”
“萧妹妹,它胆子可真小,我刚才朝它叫了一声,它就不敢动了。”
一群十五六岁的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萧阮听得脑袋都炸了,再一看,白毛团儿缩在笼子的一角,团成了一团,远远地看去,昨天刚刚被清洗过的兔毛真的像雪团似的,特别好看,只是一大早被这么多人戏耍,它没有昨天晚上那么活络了,有点木呆呆的。
萧阮有点心疼,赶紧吓唬她们“你们可别乱来了,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谁会怕一只兔子啊。”韩尚书家的七姑娘掩着嘴笑了。
“说不定它是只兔子精呢,会使妖法,谁欺负它了就记在心里了,半夜里就偷偷出来报仇。”萧阮一本正经地道。
大家齐齐笑了起来,秦五姑娘拍着手叫道“既然是兔子精,那一定听得懂你的话,不如把它放出来玩”
萧阮一想,白毛团儿被关在笼子里戏耍,一定闷得慌,出来说不定能开心一点。“好,那你们散开点,别吓到它。”
白毛团儿出了笼子,还是那一副笨笨的模样,走两下停两下,还差点撞到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
萧阮在它身旁半跪了下来,抚摸着它的后背,柔声道“白毛团儿别怕,姐姐们都是和你闹着玩的,我在呢,没人会欺负你。”
白毛团儿好像真的听懂了似的,脖子侧了过来,蹭了蹭她的掌心,眼神一下子灵活了起来。
萧阮心里一喜,正要再哄上几句,却见白毛团儿一下子从她手中蹿了出去,躲在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姑娘们齐齐惊呼了起来。
“快,快抓住它”
“它要跑了,在那边”
木琉和禾蕙叫了几个下人,开始围追堵截,白毛团儿却灵敏得很,借着园子里的树和石头,不时地从下人们的腿间、胳膊下一闪而过,三下两下的,眼看着就要逃出南蘅宫的大门了。
忽然一下,兔子耳朵被一双大手拎住了,蔺北行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怎么回事好好的,连个兔子都管不好”
萧阮轻吁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失落。
刚才白毛团儿逃走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让这只兔子跑了也好,省得在这笼子里被人当成玩物耍弄。
她迎上去把白毛团儿抱了过来“不怪他们,是我想让它到外面玩玩的。”
蔺北行扫了园子里的几个姑娘一眼,不耐烦地问“你们都这么闲吗有这空不如去写诗作画、描眉画眼,等陛下回来了也好让陛下瞧瞧你们的才艺和美貌。”
姑娘们都从自己的兄弟口中听说过这位煞星的蛮横和厉害,顿时作鸟兽散,唯有秦六姑娘落在最后,含羞带怯地看着蔺北行“蔺世子,那日我在高台上看了都替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你的箭法那么厉害,让那个新罗王子输得心服口服。”
蔺北行纳闷地看着她“你替我捏了一把汗干什么不是应该祈祷我一败涂地吗”
“为什么”秦六姑娘瞪大了眼睛。
“你哥和我打过一架,你这是嫌我把你哥揍得不够厉害吗”
秦六姑娘的眼里水汪汪的,好像快哭了“我哥你打我哥做什么”
“看他不顺眼,”蔺北行哼了一声,“谁让他成天跟在萧亦珩的后面。”
“那你成天到大长公主这里来干吗大长公主不是萧大哥的祖母吗还有萧妹妹,她不是萧大哥的妹妹吗”秦六姑娘委屈地反驳。
蔺北行被反驳得哑口无言,却输人不输阵,目光仿佛利刃一般从秦六姑娘的脸庞上刮过,语声阴冷“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还用得着你来管”
萧阮回过神来,慌忙上前去安慰秦六姑娘,然而已经晚了,秦六姑娘被蔺北行吓得后退了几步,抹着眼泪哭唧唧地走了。
“你怎么这么凶”萧阮气死了,“秦六姑娘好好地和你聊几句,你怎么就这样凶她你这样,只怕以后姑娘一个个都被你吓跑了,再也没人敢搭理你了。”
蔺北行浑不在意“不搭理正好,一个个娇滴滴的,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我半点都不喜欢。”
萧阮气结,转过身不搭理他了,转头自顾自地逗起了白毛团儿。
蔺北行见她板着脸,心又痒痒了起来,腆着脸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地凑过来说上几句。
“昨晚的山猪肉好吃吗我还带了些回去,到时候送到公主府来。”
“下次你要遛白毛团儿的时候叫我一声,我替你看着,保管它逃不了。”
萧阮没好气地问“怎么,你今日这么闲不陪着陛下去育王寺礼佛吗”
蔺北行的眼神一滞,没有说话。
萧阮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回头一看,蔺北行坐在草地上,目视天空,目光透过云层,怅然落在了不知名的西南远方。“陛下又不想看到我,我又何必跟去自讨没趣呢”他的声音淡漠,“别让他看到我,说不定就不会想起找我父王的麻烦。”
一阵心疼袭来。
萧阮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脱口而出“蔺大哥,我们把白毛团儿放了吧。”
蔺北行怔了一下。
“它天生就不是宠物,喜欢山里自由自在的生活,”萧阮难过地道,“我没有权利为了让我自己快活就把它从山里带走,还是让它留在山里高高兴兴地生活吧。”
蔺北行凝视着她,眼神复杂,好半晌才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萧阮点了点头“是。蔺大哥,你不要难过,总有一天,你也会像白毛团儿一样,回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去的。”
蔺北行的精神一振,莫名而来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好,走,我们一起去外面把它放了。”
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去抓笼子,刹那间,指尖在笼子上碰触了一下。
两人都愣住了。
萧阮的指尖纤长温热,一阵滑腻柔软的触感袭来。
肤如凝脂、冰肌无汗。
若是能一直这样握着就好了。
蔺北行的脑中忽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一时之间,他听到了胸口擂鼓般的心跳声响起。
“蔺大哥”萧阮忽然惊慌地叫了起来,“白毛团儿怎么了它怎么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