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而在世,当然不可能毫无牵挂、毫无牵扯。
但是当那一切牵挂牵扯于某一日突然消失,那这世间余下的东西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权势享乐,自然无法被放在心上。
顾镜想起了自己醒来时所见
为什么那么纯粹
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求,只是在做一件事的时候
自然是纯粹的。
这弥留在世的、只是一个躯壳而已
完成未竟之事的躯壳。
顾镜眉眼弯弯,好像心情极好,也确实心情极好地看向对面。
他笑语盈盈,“我与可枝,或许才是天作之合呢。”
多稀罕呀。
像他这种人,天底下竟然还能找出第二个不但找出了第二个,还偏偏和他遇见了
这、难道还不该说句“天定的缘分”吗
却惹来对方诧异的一眼。
然后顾镜就听对面以一种过于郑重的语气否认了他这说法。
顾小侯爷一向无往不利,这还是他第一次剖白心意反而被人拒绝。
虽然那话里的意思确实是玩笑居多,但是这还是多多少少激起了点儿小侯爷那不服输的劲儿。
但是在顾镜借题发挥地发难之前,他感受着胸腔那股突兀却又鲜活的情绪,却蓦地止了声。
不一样啊,
确实是不一样的。
原来
他的血竟然还是热的,心竟然还在跳动。
明明已经一无所有,他却对这个人世、对这世间居然还有所留恋吗
“我想好条件了。”
顾镜突然开口,惹得那人抬头看过来。
他弯了弯眼,像是知道那人担心什么一样,笃定道“放心吧,你能做到。”
也只有你能做到。
他想看看、想亲眼见证
待到诸事终了,这个留于世间的躯壳到底是怎样一步步走向消亡的。
等到他留在世上的那点意趣也消失了。
自己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呢
这世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再能让他如此清楚的看到了。
顾镜语焉不详地说完了那句“我想好条件”之后,却不再往下细说。
这行为好像是在恶意吊人胃口、非得引着人追着往下问。但是不出他所料,那人根本没有问的意思。
无所谓、也并不在乎。
顾镜相信就算他说“要你的命来换”,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宁可枝他只是放弃了深究主角受的脑回路而已。
这态度,反倒让顾镜替某个人觉得可怜起来了。
啧啧。
千年的木头疙瘩、好不容易开次花,结果直接撞冰山上了
可怜到顾镜都忍不住替他问了句,“你觉得谢靖洋呢”
他绝对没有看热闹的意思,哈。
宁可枝正在根据系统的帮助画皇城地图,冷不丁的听见这么一问,手中的笔一顿,一个墨点儿就砸下去了。
竟然不是全无触动吗
顾镜觉得自个儿现在的情绪有些微妙。
他乐得看热闹找乐子,那乐子在老对头身上就更妙了,顾镜这会儿甚至都有点忍不住想象谢靖洋“为情所困”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表情。
但是这时候,看到宁可枝明显紧绷起来的表情,那微妙中带着不太爽的情绪就更明显。
眼前的人可是刚刚拒绝了他的“心意”,结果竟然对谢二木头与众不同
两人互别苗头那么多年,对各自的长短盈缺可是了解的不得了,就如同顾镜不会吃饱了撑的和谢靖洋比那排兵布阵,反过来、论解风情通心意,那谢二木头和他可差了十条街不止呢
然而,他这儿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妙人儿,竟然对那块木头不一样。
等等、莫不是因为这点“与众不同”,这人才下不去手。
转而退求其次、和他结盟
想到这个可能,顾镜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青着脸夺了宁可枝手中的笔
这事要说不清楚、要他干什么都免谈
他小侯爷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宁可枝被顾镜的话问得一懵。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是问他对谢靖洋的评价
被主角受问主角攻怎么样
还真是个挺新奇的体验,他可不记得自己的人设里面有“密友”这一定位,而且顾镜怎么看也不是询问朋友想法的那种人。
但是不管怎么样
得夸吧
不管是从他的人设角度,还是为了改善现在主角攻受之间“表面上”似乎不太良好的关系。
之所以说“表面上”,那可是主角攻受,就算外表看起来再怎么互相厌恶,内心也一定是彼此欣赏的这都是基本操作了
“想通了”的宁可枝准备开口,却有点词穷。
毕竟他对面坐的这位,在原剧情中可是被以相当长的篇幅赞过“文采风流”的。他和谢靖洋两个一文一武,从少年期开始便声名斐然。
在这么一位大佬跟前硬着头皮夸出一篇小作文,总有点“班门弄斧”,说不定马上就被揪出什么语法错误的巨大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