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儿强迫自己去想解决的办法。
想要不拖累姨母便不能让人发现纪义坤死在舒家。
然而以她目下的处境,想把纪义坤的尸体弄出府外也没有那个能力。
纪义坤来雪梅院可能是偷偷来,但进国公府却不会是偷偷进,必定有人知道他来过国公府。他不知所踪,纪家人也不可能不查,藏尸隐患太大,不是好的法子。
偏又是新年,又是深夜
她能找谁帮忙吗
卫灵儿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努力去想,长辈里面,从老夫人想到舒衡再想到姨母,这些人都是她没办法去求助的。
除夕夜,姨母和姨父定歇在一处。
姨母曾经说过,姨父顾念和纪家之间的情谊,所以一直接济纪义坤。
老夫人对她确实不错,但老夫人会包庇她吗
卫灵儿无措中又想到舒瑾舒瑾呢舒瑾可能包庇她吗
万千想法在脑海中一遍一遍走过。
卫灵儿发现,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一场巨大的赌局。
她不想赌,却不得不去赌。
倘若赌赢了便可以平安渡过这一劫,倘若赌输了,无外乎是最糟糕的情况。
先赌吧。
卫灵儿告诉自己,就在今夜见分晓。
哪怕赌输了,舒瑾也不至于直接把她扣下,直接把她送去纪家。倘若舒瑾不帮她,那么她自己承担这一切。明早可以先让海棠和宋嬷嬷带卫昭从郑国公府出去,去找钱嬷嬷和林松,离开邺京。
她杀了人大概得偿命。
但只要能活下来她就去同他们会合。
卫灵儿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拾起那把染血匕首,用纪义坤的衣角擦干净血迹,收进袖中。
她整理好衣裙,低头看一看不着鞋袜的双脚,又发现衣裙上染了血。
卫灵儿放弃穿上鞋袜。
把身上那一件染血的外袍换下以后,赤着脚走出房间。
海棠躺在小榻上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确认海棠只是昏迷,尝试喊醒海棠无果,便果断放弃这件事。
雪梅院静得吓人。
卫灵儿走到廊下,狠下心,咬紧牙关,往外走去。
除夕下半夜,整个郑国公府都十分安静。
仆从们一年之中少有这样放松的时候,而府中各处也极少的未落锁。
卫灵儿起初是避开偶尔冒出来的仆人快步走。
当扶风院离得越来越近时,她提裙小跑起来,一双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
半晌,扶风院出现在卫灵儿视野中。
发现扶风院这个时候仍旧掌着灯,她脚下的步子更快。
一气儿跑到扶风院的院门外,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阻碍的进去了。
舒瑾没有睡。
他按照自己往年除夕的习惯,在偏厅供起一盏长明灯,独自守夜,借着这种方式怀念故去的母亲和长姐。
庭院里忽而传来几声嘶哑的“大表哥”。
这个称呼,除去卫灵儿,倒是从未在旁人的口中听过。
可是卫灵儿这个时辰跑来扶风院做什么
抑或听错了
舒瑾眉心微拢,依旧坐在蒲团上。
当再次听见有人在喊“大表哥”,他起身,抬脚走出偏厅。
行至廊下,一眼望见卫灵儿。
廊下挂着几盏灯笼,昏黄的光线落在她身上,舒瑾看清楚她的模样。
一头长发披散,身上衣裳单薄,甚至在这样冷的天赤着一双脚。
她循声朝他的方向望过来,脸上似乎有泪,眼底却擎满惊慌、害怕与无措。
“大表哥”
舒瑾听见卫灵儿嗓音嘶哑喊他一声,在他微怔的同时,赤脚奔过来,一下扑进他的怀里,骤然失声大哭。
夏橘夏栀听见动静从屋中出来。
舒瑾垂眼,看一看手指紧攥着他身上衣袍的卫灵儿,无声示意她们退下。
离得近,他嗅到卫灵儿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也注意到卫灵儿脖颈上乌发遮掩不去的淤青。
舒瑾眸光微凝,本该将她从怀中拉出来,却最终只是手指动作很轻拨开卫灵儿颈边散落的发,继而发现那些淤青痕迹应是指痕,是被人掐出来的。
那个对卫灵儿做这种事情的人,手指很长,手掌宽大。
应当是一个男人。
他忽而想起白日里,卫灵儿以死相逼纪义坤放过她的事,还有往前那一次,卫灵儿被纪义坤逼得被迫避到扶风院。但他记得,纪义坤下午离开国公府回了纪家。
“大表哥,求求你,救救我”
“求求你”
带着哭腔的哀求的声音响起,透出绝望之意。
舒瑾眸光沉沉,抬手动作很轻拍一拍卫灵儿的后背,轻声说道“别怕,慢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掌下身体颤抖着,渐渐抖如糠筛。
他望向身前的卫灵儿,卫灵儿也正仰头看他。
饶是如此昏暗的光线都辨得出她脸色极差,又似嘴唇发白,那一双平日里明亮的眼眸愈发惊惶。
舒瑾又轻声说“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
卫灵儿默默流着泪。
她垂下眼,一面摇头一面哑声道“大表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纪少爷为什么会出现在雪梅院,出现在我的房间他他要对我做不好的事我我”说着又是痛哭,已说不下去。
舒瑾听言却神色一凛。
竟当真是纪义坤。
除夕深夜,出现在一个小娘子的房间,能是想做什么
舒瑾脸上的表情越显严肃。
他手掌又轻拍一拍卫灵儿的后背,眸中一片冰冷,然口中低声安慰着“没事了,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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