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他单手挑开自己的腰带,一手宽衣,一手搂着她,吻她的颈子,「我知道,那片风水宝地有条不为人知的幽径,走到头就是一片珍贵的水域,水声泠泠,在幽径中流淌着,煞是好听……那片水域,是花海最核心的位置。」

秦卿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但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你不许说话!」

月一鸣在她耳边低笑,不听她的,一边动作,一边继续叙述,「不知我在山峰流连了多久,就迎来了秋天,漫山枫红,枫叶娇羞,可爱喜人。我不忍心再逗它,於是又去了别处,许多地方……比如那片花海。」

今夜月好,月亮白日里被暴雨洗练过,此时映照着山峰与花海,为其添上朦胧,属夜色的芬芳在空气中缓缓蔓延开。

高山,流水,皆在月光下泛着它们应有的光泽。

还有汩汩冒着清澈晶莹的水的泉眼。

他以前很爱玩,常用手去戳泉眼玩,想堵住泉水,堵不住又觉得有趣。

「扈沽山最奇妙的地方是那片能孕育无限生命的壤地。」月一鸣有些惋惜地道,「可惜,壤地不让人开垦,无法孕育。」

说着,他有些委屈地叹了口气。低头亲吻那片壤地,在壤地的窝心处打转,一直向下吻,向下吻……

「我走着走着,整座扈沽山被撑起……花海和幽径直接露於人前。」月一鸣的声音逐次低哑,直至无声,「我走过那片花海,拈过那里层层叠叠颇为可爱的花叶,有一朵正红的杜鹃被我捻住了花蕊……」

声音与感觉同步传来,秦卿猛地睁眼,咬紧唇,耳梢双颊皆红透,「你……?!你好烦啊!」

他一直吻着她,衣衫不知何时解开的。

「我怎么了?我这个梦到了关键时候了。」月一鸣笑着闷哼,抚摸她的冰凉如水的青丝,在她的脑袋上乱揉,「这梦……还可以罢?」

山和水,就好似今日路过扈沽山时看见的风景。只是真实的,远不及眼前的秀丽妩媚。

梦中的扈沽山一阵阵地动山摇,扈沽山被攻陷得毫无抵抗能力,山水共震,外边还传来烟花声,就像是山体塌陷的声音。

秦卿险些快要分不清他说的梦与现实,一阵阵激烈的动荡中,浑身都软了,趴在他的肩头,气不过,又去咬他的喉结。

「咬罢。」月一鸣微抬着下颚,双手扶着她的腰不断作弄,不知多久,他忽道,「秦卿……我想来真的。」

他一说话,秦卿连喉结的位置都找不准,干脆不咬了,趴他肩上眯眼皱起眉头,回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要回他的话,不耐烦道,「来你的呗……那包避子汤我就喝过那一次,还剩下大半包呢,我一直带着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一会记得叫人给我煎药就行了。」

月一鸣:「……」一直带着也是真的很诛心了。

他发了狠,咬住她的脖子,啃她的锁骨,啃出牙印来。

动荡太厉害,秦卿慌了神,受不住,双手也快撑不住他的肩,最后被他的手接过,十指紧紧相扣,她才稍微安心了些。

可没过多久,动荡持续剧烈,让她心里的情绪涌得太快,她慌得快要哭了,焦急之中又被推倒在桌上。

这般躺着是为了方便关键时刻从幽径走出来。

他最终还是没来真的。

卿如是想着想着,脸已红透。身边的乔芜唤她,说月世德不屑与她计较,已经走了。

她抬头看向远去的马车,逐渐收拢了神。

她最近……是不是想月一鸣想得太多了些??

失算,月一鸣何止能支配她的睡眠。

卿如是当即不再多想,往书斋中走去。

乔芜还在讲那个「神树开智,相授文曲」的故事,卿如是没多嘴解释。

那件事过后还被秦卿当笑谈说与夫人听过,夫人严肃地告诫她不能外传。

月氏好面子,月一鸣带头在月氏族中搞内讧,对一个孩子下狠手,甚至还不依不饶,实在有损家族颜面。估计那挑事的人被处置过后月家便把这件事压下了,没人对外说,以至於如今还被编成了个奇妙传说讲给小孩子听。

卿如是讽刺地笑了笑。

这几日接连有人来买崇文的遗作,书斋里所剩无几,卿如是也不需要买,装模作样地挑了几本。倒是乔芜,很是认真地在挑选书籍,时不时问她,「那么多书我也抄不完,选两三本就好了。就是不知道选什么。如是你说,崇文先生写得最好、最用心的书是哪本?」

卿如是想都不想,「每本都写得很好,没有最好。因为他在人生不同的阶段所发出的感慨都不同,倘若要将他不同的观点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这人有趣的是,上一本里论述了大半本的观点,放在下一本里,或许三两行就又被他自己推翻。除了核心不会变以外,随着朝代的走向发生偏移,思想也会随之改变。」

乔芜:「……」她默默地附和了下,又道,「我就是让你帮我选两三本,怎么弄得这般复杂?那你选的什么,我选不一样的就好了。这样你抄一点,我抄一点,大家都抄一点,就都能留下来了。」

你抄一点,我抄一点,大家都抄一点,就都能留下来了。

卿如是怔愣住,想着这句话,久久不能回神。

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低头轻笑了笑,抬手将自己挑的书拿给她看。

书斋老板走过来和她们闲聊了会对崇文文章的见解,卿如是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这么一聊时辰就过去了。乔芜虽不感兴趣,但自小家中请来的先生都十分崇敬崇文先生,她耳濡目染,所以也愿意站一旁听他们谈话。

快入傍晚,她俩付了钱,离开书斋准备各自回府。

书斋外不远就是公布栏,乔芜陪着她去马厩拉马,路过公布栏时,她们见上面新贴了张告示。

以公布栏为中心的方圆五步都堆满了人。周围被堵得水泄不通,她俩也没法挤进去看写了什么,便拉了个挤出来的人问。

「上边说,前几日流传的消息纯属胡扯,陛下不仅没有要销毁崇文遗作的意思,而且还打算召集人才进入国学府,集思广益,重新编修崇文遗作。这几日已有不少学士前后住进去了,就等着选拔人才。」那人说完,也乐呵呵地笑着。

乔芜拽了拽卿如是,「太好了,那我们不用抄书了!」

卿如是也跟着欣喜一瞬,随即又疑惑地蹙起眉,凝神细想一番之后,欣喜之意荡然无存。

崇文的思想虽不一定会被每个称帝者反对,毕竟女帝也是帝,她就十分推崇崇文的思想,她认为崇文的人人平等并不意味着不需要集权以及统治,但如今的皇帝盯着崇文党太久,陡然给他们带来甜头,说要修复遗作,难道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吗?

且谁都知道月氏家族信奉的皇权至上与崇文党的众生平等相悖相斥,陛下一边说着要修复遗作,一边又将月氏长老以及月陇西等人安排进了国学府。这是要认真修复遗作的态度??

卿如是越想越觉得陛下的意图不是那么简单,她冷静下来,让乔芜赶快回家,自己却牵了马朝国学府而去。

这厢她挥鞭疾驰,那厢国学府里头,月陇西在会客厅中迎着月世德。

月陇西也刚收到陛下下达的差事细末,分为好几大板块,其余的与他向卿父说的那般无二,唯有那一条「修复崇文遗作」让他万万没有料到。

他没缓过神就迎来了月世德。

两人喝了会茶,说起陛下的意思,月世德也表示陛下恐怕是在暗示月家将崇文的遗作进行改写。

月陇西不吭声,目光落在杯中缓缓沉浮的茶叶上,凝神瞧着。茶叶挣扎在水中,用微末的力量摆脱禁锢,於是沉沉浮浮,无限辗转着,没个安稳落处。

他放下茶盏,伸手将茶叶一针针拈出来,放在桌上。

月世德看着他,琢磨不透他的态度,又自持身份,轻叱了声,「陇西?」

月陇西回过神,缓缓抬眼看他,眸底是变幻莫测的风云。

一瞬收敛,他笑了,「陛下还命我们在一月内选拔出适合进入国学府的栋梁之才不是吗?崇文的遗作要如何修复,也须得看我们怎么去选这些人。长老莫急,这世上有多少事是急来的,陛下究竟何意还有待定论。改写先贤着作几个字罪名太大,若是会错了陛下的意思,那我们月家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他的声音沉,捎带着些慵懒的邪气,加之方才那一瞬稍纵即逝的眼神,让月世德想到了那个人。

幼时的阴影挥之不去,想到那人时总免不了一时冷颤,无声中,月世德的汗毛倒立起来,沉默了。

小厮进来添茶,见两人不说话,自觉气氛诡异,添完茶正要退下,月世德将他喊住,「我今日在书斋里买的那些书呢?」

「回长老,都给您放在房间里了。」小厮笑说,「您在书斋露面的事外边都传开了,而今都在谈论当年『相授文曲』的故事,怕不需要等到明天,您的名声又得响彻扈沽城。」

月世德被逗笑,随即道,「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

「今儿个那位出言不逊的姑娘小的打听到了,是卿府的千金,许是不知道您的威名,您可千万别跟她计较。」

月世德摆手,「我还不至於跟个小姑娘怄气。」

月陇西垂眸,神色淡淡地,听他们一来一往说了几句后有那么点听不下去,须臾,起身告退。

他走时,深深看了月世德一眼,寒意丛生。

月陇西的房间设在一片竹林后,他在林中踱步半晌,想到从前的一些事,心烦意乱,回到房间内小睡,没成想梦里又是他想的那些事。

「三年前她和崇文带着一群叛党妖言惑众,你跟朕来这套,朕放过了她,两年前她写文章骂朕昏庸无道,你来这套,朕放过了她,一年前她在采沧畔口出狂言对朕不敬,你又来这套,朕又放过了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如今你还跟朕来这套,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早三年朕就想让她死,能多活三年你还想怎么样?安生了没几日就给朕搞出一堆叛党,你若是不让她付出代价,就等着看她爹娘怎么死罢。」

「禁足?这就是你想的代价?朕要的是她的命。」

「朕不管自由对她有多重要,你若想不到别的办法,那就让她死,成了孤魂野鬼爱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好,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能令朕满意,她全家上下一个也别想活。」

「月一鸣……!」

秦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轰然灌入耳中,他猛地睁眼坐起来,用手抚住额,好半晌缓不过气,他的身上被汗湿透了。

抬眼向窗外看去,斟隐看顾着的水沸了,正噗噗冒着气。

黄粱一梦。他皱紧眉,咽下涩然。

斟隐端着茶水进屋,顺势关上门,见月陇西怔愣着坐在床上,「世子,怎么了?」

「无事,只是有些热。」月陇西深吸了一口气,「我出去转转。」

他穿上鞋,推开门,心底惦记着那黄粱一梦的寓意,有些慌。摸了摸自己的令信,不在身上,才稍微放下心来。

「月陇西!」

他一怔,抬眸看见正朝他走过来的卿如是。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她拧着眉头,狐疑又不满地打量他,那神情他很常见。暖光之中,她鼻尖的汗水也显得晶莹可爱,窍细的腰上别着一根长鞭,白皙的腕上今日戴了只玉镯。

她喜欢戴玉镯了吗?「唔……」月陇西边沉吟,边盯着她目不转睛。

忽地,她挑起眉,勾着唇角笑了笑,眸中净是傲气,「我知道你说的差事是什么了。你身为月家人,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强迫你站在我这边。我来,是想要问你,我身为女子,该要如何才能进你们国学府。」

她说了什么没听太清。

反正她一笑啊,就挠着他心尖上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