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失毕也在达洛帐里,看到忠恕,达洛笑了笑“忠恕,几天不见,你的忧愁明显多了几分。”忠恕也感觉自己最近心事重重,被福拉图搅得日夜不安,努失毕道“忠恕,昨天的事我告诉达洛了。”昨天的事,当然就是福拉图当众亲吻他,称呼他情人的事,忠恕的脸涨得通红“达洛,不是那么回事”达洛非常平静,微笑着问“什么那么回事”竟然语带调侃,忠恕急道“你知道的,我”他想说自己心有所属,与福拉图并无瓜葛,达洛微笑着打断“好了,你别解释了,我知道的,你没有那个意思。”忠恕尴尬地道“她原来羞辱你,说你是她的梦中情人,现在又来污辱我,实在莫名其妙”达洛笑道“忠恕,我从来不认为那是羞辱。能让福特勤动心,我认为是毕生的荣耀,但我从来不认为那会成真。”忠恕疑问道“福特勤不是催促大萨都求亲吗”达洛微笑道“是啊,不止一次。但你认为嫁给一个经常在她面前下跪的人,一个才智远远逊于她的人,殿下会甘心吗会真地下嫁吗”忠恕一想确实如此,福拉图虽然嘴上说梦见了达洛,催他提亲,但不仅经常当众羞辱他,更把他当作小孩子一般事事提点,而达洛在她面前时时恭谨,从不违逆,有功不敢矜夸,犯小错认大罪,在福拉图眼里,达洛可能是一个好下属,但她心中的丈夫,可能真不是这样的,自己的才智相貌比达洛差得远,更别提与福拉图相比了,又是个异族敌人,看来自己与达洛一样,只是她羞辱的对象,不用真地担心做情人,想到这里,忠恕心里竟然有一丝失落。
达洛道“忠恕,我给你提个醒,殿下可能真地喜欢上你了。”忠恕一惊“这事不能乱猜的”达洛不笑了“忠恕,谢谢你一直拿我当朋友,朋友之间,贵在说真心话。我不会因为殿下喜欢你而不快,但你却要躬身反思,这事可能真地应身了。”达洛说得真诚,但忠恕哪会相信,达洛道“也许你毫无准备,也不会轻易相信,其实自你那天骂她胡说八道之后,我就认为特勤殿下不会再杀你了。”那是去年忠恕被俘后,在福拉图的大帐中,她第一次叫嚣忠恕与达洛暧昧,忠恕暴怒,破口大骂,福拉图当时没有恼怒,反而笑了起来。努失毕在旁边插话“当时我都吓坏了,以为殿下要杀你,达洛要受责,哪知殿下反而笑了起来。”忠恕见努失毕也这样想,方觉事态严重,想起刚才福拉图看到那个香囊后的反常举动,暗叫不好如果她误认为南太主对自己有情才赐下香囊,那可糟糕透了。
达洛道“忠恕,你心中有别人,还不止宝儿一个,殿下的脾气你知道,此事极难善了。”达洛和歌罗丹见过庭芳,以达洛的眼力,当然能看出他和庭芳是情侣。忠恕则心急南太主的事,福拉图刚才的举动太反常“达洛,我怕殿下误会南太主。”达洛点点头“殿下虽然是极为明智的人,遇到情字,也难免有些女人心思,我提个主意,你不要误会,如果你要救南太主,就不能答应殿下任何的情事。”他的意思是要忠恕坚持拒绝福拉图。如果忠恕假装心里有福拉图,与她虚与委蛇,只怕她会大大地为难南太主;如果忠恕持续违背她的情愿,按福拉图的脾性,或许想把忠恕与南太主一起杀了,也可能顾忌忠恕,勉强善待南太主,达洛的建议很是险峻,所以他才要忠恕不要误会。
忠恕道“谢谢你,达洛,也谢谢努失毕。”达洛笑道“朋友之间,就不要过于客气。你是我未来的妹夫,我们要做亲戚,就更不能客气了,呵呵”达洛把武显扬当父亲,宝珠又认他的父亲为师父,忠恕如果与宝珠成了亲,与他自然是亲友了。忠恕道“前几天在喷查山,我见到大萨都他老人家了。”达洛微笑道“我听说了,你们还交了手。”忠恕笑了“老人家考量我,被通库斯说成了交手。”达洛道“忠恕,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果当时我们三人遇到今天的你,恐怕早就不敌了。我也习练清宁生,进展比你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忠恕连连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从不想杀人,偏偏这些要人性命的技艺会时时迸发出来。”努失毕笑道“正是因为你不想,所以才参得透。你平时温和得像个姑娘,一刀在手,就像战神临世,也难怪特勤殿下会喜欢你。”达洛对努失毕笑道“能和我两个父亲交手的人,绝不是我等能望其项背。”忠恕与大萨都和武显扬都狠斗过。
提到大萨都,忠恕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福拉图和萨满教有着极深的关系,大萨都好像一直在保护着福拉图金雕引路的事,福拉图不信,但忠恕坚信那不是偶然,那天他去救南太主,偏偏遇到了查修普和嫩独建,如果不是萨满提前发现了他的行踪,福拉图焉能捕获到他还有福拉图把南太主送去萨满总坛,查修普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再说以达洛的家世与才干,做个达干实在委曲,更不应该被派到一个女人帐前,现在想来其中疑点多多,大萨都为什么一直关注福拉图也许达洛也不知道。
达洛道“忠恕,一会我就要和努失毕一起南下接应歌罗丹,殿下这边你多费心。”忠恕问“真找到婆毕了”达洛点点头“婆毕突过三重包围,他的附离前天在大漠边上与歌罗丹碰面了。”忠恕问“唐军追入了沙漠”达洛脸现隐忧,摇摇头“附离只说婆毕受了伤,也不知有多重,如果许师叔在就好了,现在只能带着地合力萨满去了。”许师叔就是许逊,他精于丹药,炼制过不少疗伤灵药。忠恕也很担心,福拉图这会最想念的就是这个哥哥,她冒着危险坚持留在大漠边缘,把附离全部派进沙漠寻找婆毕,凭直觉,他想福拉图这样做绝不是因为亲情这么简单。
达洛走后,忠恕来见福拉图,他对达洛的判断还是将信将疑,并不完全相信福拉图会真心喜欢上他,也许她不是像对待托陆那样,纯粹是在欺骗,但会像喜欢达洛那样时易事移,他提醒自己保持惕惧,如果惑于她的美色,那真要坏事了。福拉图正歪着头坐在胡床上想心事,帐里只她一人,见忠恕进来,道“你出去时气愤不已,进来时心平气和,看来达洛很会宽慰人啊。”忠恕道“朋友之间心心相印,相互宽慰是彼此的义务。”福拉图又瞄了一眼他腰间的香囊“如果将来达洛背叛于你,你会作何感想”忠恕一惊她这话什么意思福拉图笑笑,摘下抹额,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不要盲目相信所谓的朋友。”她示意忠恕坐到身边,忠恕装作没有看见“如果连达洛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福拉图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就是你最应该相信的人”她眼睛直盯着忠恕,透过她的蓝色眼珠,忠恕看到了她瞳仁里的自己,福拉图摘下了抹额,她的头发生长得很快,在小河边削去的那个发卷重新长了出来,已经有一寸多长,还是卷卷的,拂在她光洁的额头,忠恕忽然有股想抚摸她的冲动,念头刚一冒出,心里一惊这不是摸老虎的头吗
福拉图眼光锐利,忠恕眼里一闪而过的怜惜还是被她捉到了,她忍住得意坐回胡床上,微笑着说“道士,你明天回圣山去,去见致单大人。”忠恕一愣“达洛让我跟在你身边。”福拉图笑得更加灿烂“你不用担心我,有苍天佑护,大地照应,我不会有事,你告诉致单大人,就说我五天之后到圣山。”如果达洛他们顺利接应婆毕越过大漠,福拉图回到圣山正好是五天之后。福拉图眼睛眯缝起来“见过致单大人后,你去萨满总坛见查修普,把节特带回来,今后节特就由你保护,你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他。”忠恕从没见福拉图这么慎重过,看来她对这个侄子非常看重,忠恕点点头,福拉图道“一会你陪我再吃顿饭,你不在面前,我觉得肉都不香,奶都不甜,酒就如水,这滋味真不好受。”忠恕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是在倾诉相思之苦吗福拉图会为自己犯相思看福拉图忧苦的模样,又不像在作伪。忠恕真地害怕起来,因为这时他已不能否认,他心里一直有福拉图的影子。
福拉图笑问“到了萨满总坛,如果我不让你见南太主,你会答应吗”忠恕苦笑道“我受命保护她,又非有情,见一见有何妨”福拉图一怔“哈,她虽然没有我漂亮,但比我有学问,会给你讲解什么狗屁道经佛典,又一脸假笑,从不骂人,你们汉人都喜欢柔弱有礼的女子,这个我可是清楚的。”忠恕道“确实有不少人喜欢。”福拉图道“你是汉人,当然也是如此。你想假保护之名,行偷香窃玉之实,等你们奸情成真,就是把你们生生分开也为时晚亦,那时我人财两空,只能孤守空帐独自幽叹了。”忠恕好笑你只会斗心机砍脑袋,哪会空帐幽叹,南太主那一声幽幽叹息,只怕你一辈子也学不会。福拉图说着,可能真地伤感起来,起身走到忠恕的近前,望着他的眼睛“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发卷。”忠恕不否认“确实很好看。”福拉图眼里真地冒出一股幽怨“你喜欢,今后就不剪了。”她伸出双手,环抱住忠恕的腰,忠恕想避开,但看到福拉图略显忧伤的眼睛,突然心软了。福拉图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揉擦,她的脸有些冰凉,鼻尖更凉,头发散发着草原上三叶草的香味,嘴里喃喃低语“情人”这句低喃,比庭芳的幽叹还要夺人心魄,忠恕不由得搂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刚嗅到一口芬芳,福拉图猛地一把将他推开,瞪着眼大口喘气“道士,你现在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