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九十二(1 / 2)

不倦 温三 3549 字 3个月前

符咒本一体, 周笙白对符了解,对咒术也有一定研究,阵法与咒术结合, 只要看破其利用的阵型和幻咒的层度,便能找到突破口。

他因为长时间不眠不休, 又遇幻境中丁清的魂魄,那些话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样在扎他的心上, 正戳中他这些天的悔意与担忧,这才让周笙白险些破防。

看穿了林下城的本质, 周笙白也算明白永夜之主的计谋了。

对方倒是挺了解他的, 知道丁清对他很重要, 也知道这世上唯有丁清能使他动容, 便在阵法中以咒术幻化出丁清的魂魄, 骗他说出那句话。

小疯子不可能不爱他,是他慌了心神。

周笙白起身,大雨继续,斑竹林中传来阵阵草木清香,他转身将丁清的尸体重新抱在怀中, 小心翼翼地用绢布缠紧。

周笙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面对丁清魂魄诧异的眼神后, 冷淡了许多。

不是小疯子,他就不在意。

不管是长得有多像,学得有多像, 不是就不是。

“你这是何意”丁清不解地站起身, 她的魂魄立在雨里有些狼狈,可终归是比站在她对面怀抱尸体的周笙白要得体许多的。

“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也说你能为我而死,既如此, 又为何将秘密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丁清继续诱哄道“你看,我也是个死人啊,老大,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依旧能在一起。”

周笙白缓慢地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丁清见状,目露不满“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对我说的爱都是假的呵,果然是假的”

“我对清清的爱不是假的。”周笙白的声音哑在了风雨里“若她真想要我的命,我双手奉上又如何,可你不是清清,我不会因为一个幻觉丧失理智,我也不能。”

他不能看着那张与丁清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他不愿在这张脸上看见一丝一毫痛苦的神情,他只要看紧怀中的人就好了。

所以,周笙白闭上了眼,封了听觉,一如当初在西堂比武招亲的阵法里,避免咒术对自己生效的北堂弟子。

只要看不见、听不见,他便能用其他感觉去寻致使幻觉的咒术,等破开咒术后,他即可破除阵法,去到竹雨塔。

永夜之主很有心机,他知道若周笙白在阵法的幻象中感受不到丁清真正的魂魄,便不会入局,所以他将精心打磨的幻象设在了竹雨塔外的斑竹林内。

他也料定了周笙白既然能娶一个鬼一个曾经扬言前来杀他的鬼,便代表他一定沦陷在可笑的爱情中了。

对于凡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感情更锋利的利器了,只言片语,便可开膛破肚。

丁清趴跪在地上,周围落下了一层符灰,竹雨塔内的能听见屋外的雷鸣声,轰隆隆落下,像是每一道都打在了塔檐之上,而丁清正是那个受雷霆之苦的人。

“你怎么不叫唤了”永夜之主有些无趣地放下手中烧鬼的黄符,右脚架在了左膝上,歪斜着身子慵懒地靠着“你这样我很无趣。”

丁清想呸他一声,可她实在没有力气开口嘲讽了,只怕一张口,脱口而出的便是痛呼与求救声。

眼前这人折磨人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厉,许是以前实在承受了太多,又没有什么倚仗,故而丁清痛到了极点时会求饶,会满足一下对方折辱人的优越感。

可现在不同了,她知道周笙白就在塔外,她知道不论她受到怎样对待,都有人在拼尽一切要救她出去。

丁清忽而觉得,未来可期。

一个早就死了快十年的鬼,觉得自己还是有未来的,她的未来里有周笙白,那现在受的这点痛又算什么。

永夜之主在丁清这儿无法获得以往的痛快,便变本加厉花招使尽,然而丁清除了闷哼声,不论他说些什么,她都不再应声。

“阵法里的那个人,死了。”永夜之主嗤地一声笑出“林子里有另外一个你,他轻而易举告知了自己的弱点,也甘心赴死,只为能和另一个你永远在一起,你说可不可笑”

永夜之主说出这话时,丁清的魂魄晃成了几道重影,她脸上爬满了错愕,心中有个声音不断提醒着自己。

不要信他的话

老大不可能把他致命的弱点告诉一个幻觉。

他以前分明答应过她,不论在何种境况中,不论她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能把他所惧怕的东西告诉她。

他答应过的

“你听,屋外的雨,好大”永夜之主慢慢起身,他悠闲地走到了窗边,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了窗户。

这是丁清入塔之后,看到的第一缕光。因为整座城都笼罩在乌云与暴雨之中,这一丝光也尤其暗淡。窗外竹林深深,远方一片墨绿,整座城池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连鸟也没有。

深绿色的竹枝被风吹得仿若一层雾,骤雨哗啦啦打在窗檐上。

永夜之主的黑袍下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像是干枯的木枝,在接触到雨水之后荡漾一圈淡绿色的光,指尖生长出了一片嫩绿色的小芽,随后有萤火虫从他袖子里飞出。

他很不满,他不满这具身体的一切温柔表象。

但总归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永夜之主望向那片斑竹林,背对着丁清道“终于安静了,看来一切都结束了,他也终于死了。”

阵法里没有一丝动静,他虽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永夜之主断定,周笙白是愿意为丁清而死的,如此便够了。

就在他扬起嘴角,准备深吸一口夏风时,扑面而来的风雨里满是寒气,眼前的暴雨骤然化成了一堵冰墙,噼里啪啦地被什么东西撞碎。

那根尖利的竹竿怼到永夜之主的眼前,距离他的脸就差一寸,劲风将斗篷扬了扬,竹竿的前端穿透了厚厚的冰墙,差一点便刺穿了他的身体。

寒气遍布整座竹雨塔,一阵风将室内的所有烛灯全都吹灭,冰花顺着窗棂蔓延,暗室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雪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