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一件事,她得再与周笙白提一提。
“上官晴瑛与我提过,若能得舅舅的血,恐怕能治舅舅的疾。”周椿的声音很小,怕惹怒周笙白,他有一双翅,随时都能离开。
周笙白垂眸,背在身后的双手慢慢放松,道“不用了。”
“也许治好之后,其余四堂便不会再看轻舅舅,舅舅也能回来中堂”周椿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周笙白的嗤笑声。
这笑声有些刺耳,周笙白略侧过身看向周椿,鬼鸟面具下的双眼似乎泛着寒光,他道“世人因我与常人有异轻看我,我亦无需他们看重,我瞧不上四堂,也瞧不上上官晴瑛的医术。”
“他们以为我不知上官家以药盛名,但也擅毒,上官晴瑛是个蠢货,以为拿了我的血便能配出良药,殊不知她的那些叔伯都想绑我上台研究。”周笙白望向周椿,微微皱眉“难道你也变蠢了,看不出其中门道”
周椿脸色难看,她自知上官家对周笙白不善,可她与上官晴瑛自幼相识知晓她的为人。周椿总抱有一线希望,她希望能让周笙白当一回正常人。
至少不要如昨夜无量深林里那般,他吃黑罗刹分明救了旁人,可等他走后,那些北堂的人依然叫他怪物。
回想至此,周椿突然忆起她屋里躺着的那个女鬼,那女鬼不怕周笙白,甚至愿意跟随他,还被周笙白抱至床榻。
周椿高兴,可也担忧。
高兴周笙白也有能亲近之人,担忧反常必有妖。
“周椿。”周笙白突然叫她的名字,周椿回神,听见他道“你换一间屋睡。”
周椿“”
她低头看了一眼捂着伤口的手,心想这个时辰客栈里的人必然都睡了。
但周笙白难得提要求,周椿自然得答应。
“那我回屋收拾”她话音未落,便被周笙白打断“不了,会吵。”
周椿抿嘴“好舅舅好好休息。”
周笙白嗯了声,阔步朝小屋走去,路过周椿身侧时加了句“她叫丁清,不叫女鬼。”
“”周椿“是。”
周椿突然发现,反常的不止丁清主动接近周笙白,还有周笙白袒护丁清,可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论如何,周椿都是希望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好过一些。
所以,她得捂着伤多走几步路,厚着脸皮将守着客栈的老者叫起来,重新要一间房的钥匙了。
丁清这一觉睡得极其舒坦,迷糊半醒之际觉得身边很软很热,睁开眼看见阳光透过窗户照上青灰色的床幔时,她还有些发愣。
阳光是从西侧照入的,太阳快要落山,丁清连忙从床榻爬起,浑身无力地跌在了地上,闹出点儿动静叫屋外的人听见,房门被打开,周椿走了进来。
丁清从地上爬起来,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身红裙,明显要长出一截,腰带上还有中堂周家的标记,这是周椿的衣裳。
周椿道“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你原先那件僧袍坏了。”
何止是坏,简直如同抹布一般。
丁清吞咽口水,左右环顾,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在周笙白的怀里睡过去,并且当时她还在半空中,随时会被周笙白抛下。
更没想明白一觉睡醒,她如何又在收拾整洁的屋内,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
“你在无量深林内强行使阵,致使魂体虚弱,已经睡了两日,可还有哪里不适”周椿问。
丁清摇了摇头,沙哑着声音问了句“我老大呢”
“老大”周椿意外这个称呼,但不难猜出她问的是周笙白,便道“舅舅他已经回去了。”
“舅舅”丁清更意外周椿对周笙白的称呼,随即反应过来“回去了回窥天山吗”
“是。”
丁清顿时抱头哀叹一声“说好了要带我一起的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你要走你还是多休息”周椿见她直直往外冲,话说不完,想拦也没拦住。
只见身穿红裙的丁清拽着过长的裙摆露出细白双足,急匆匆朝外跑,还不忘回头对着周椿一笑,扬声道了句“多谢周堂主的衣裳”
周椿以笑回应,丁清已经跑没影了。
她好热烈,像是一团火,不像是一场火。
一团火太脆弱了,而丁清像是不论风吹雨打都能无止尽熊熊燃烧的大火,周椿希望她能燃烧周笙白。
不要放弃他。
舅舅舅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