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他缠绵恩爱的妻子、那个一勺勺耐心给女儿喂食的年轻母亲、那个温和简朴高贵大方的太孙妃,统统是一个个幻想。
如梦幻泡影,一戳就破了。
站在窗前星空下的胡善祥,那么的陌生,就像是就像是他和她在山东德州的驿站邂逅,她被当做白莲教佛母捉起来、绑到他的大帐审问时的样子。
眼神锐利、张牙舞爪,就像一只从山林里误入红尘的母狼,得谁咬谁,谁要惹她,她就把谁撕的稀烂。
朱瞻基发了脾气,胡善祥不害怕,也不痛苦,而是有种释然的情绪,“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你了,朱瞻基。这才是真实的你,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完人。我当然爱你,过去,现在,都爱你。但是这五年婚姻,你我都不知觉的戴上面具,扮演着对方喜欢的样子。你为了让我接受赐婚,倾其所有。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个要太子妃淘汰我的朱瞻基,才是最真实的你。”
“不是”朱瞻基捉住胡善祥的双手,就像一个输掉所有本钱、输红眼的赌徒,孤注一掷要典当性命去下注翻盘,“我爱你,当然要正大光明的娶你、拥有你、和你一起生孩子,共度一生。赐婚虽是皇爷爷所为,但也是我所愿。”
胡善祥摇着脑袋,“但不是我所愿啊我不想,不要,不愿意。曾经我天真的以为,爱情可以改变我的想法,让我愉快的接受赐婚,你那么爱我,我应该勇敢的试一试,就当为了你。”
“我努力了五年。”胡善祥轻轻一叹,“我再也撑不去了。我不能这样,我要重拾初心,我首先是我,是胡善祥。我不想过着以生孩子为主要任务的生活,你要的子嗣,我不能给你,我做不到,我再爱你也做不到。我不能为了生儿子,把自己给丢了。”
“失去自我,比难产还痛苦。”
朱瞻基不信,“你现在对我说,我为你付出那么多,这五年你其实过的不开心”
胡善祥说道“当然开心过,但都被逼生儿子蒙上了阴影。”
朱瞻基捏起她的下巴,强行与她对视,“好,我不逼你生儿子,按照你的安排,跟别的女人生儿子,你就开心了吗”
胡善祥的眼神并不躲闪,“对我而言,无论怎么样,这都不是一桩令人开心的婚姻。但是没办法,一开始我就没得选。我现在唯一能选的,就是自己生儿子,还是别人生儿子。”
朱瞻基的心越来越冷,“所以,你选择把我推到别的女人床上去,胡善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也是爱”
一瞬间,朱瞻基眼神里的失望和伤心令胡善祥下定的决心动摇了。
胡善祥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你回答我”朱瞻基怒吼道,“你以前一直对我说,那些话本小说里一群女人都爱男主角,愿意姐妹相称,共侍一夫,都是写书的文人一厢情愿做白日梦,一个女人如果真正爱一个男人,必定是独占,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正因如此,朱瞻基一直不二色,始终和胡善祥一双人,他知道不能越雷池一步。
胡善祥把他推到侍妾房中,这意味着她不再爱他了,或者,她决定不再爱他了。
胡善祥睁开眼睛,不再逃避,“你我情爱,在江山社稷和储位面前,如一粒微尘。你我的婚姻,注定要我与其他女人分享你,我今天终于做出取舍。但是,这门婚姻无论开始还是结束,你我都做不得主,现在必须绑在一起。将来你荣登大宝之日、掌握权柄之时,请你放我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