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路灯闪烁不定, 树枝在夏夜的晚风里摇晃。
纱织盯着远处的夜空看了一会儿,悄悄叹了口气,这才脚步恍惚地走进了公寓楼里。电梯运行发出嗡嗡响声,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空汽水罐子被夜风吹得一阵滚。
纱织回到家里,将包随便一扔,人往床上扑去, 将自己的脑袋放空了。
被褥上有很淡的洗涤剂香气, 柔软的橙子味,熏的鼻尖甜滋滋的。纱织嗅闻着这种味道,脑袋却飘飘忽忽的。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还没从战国时代回来。只要一闭上眼, 她就会想起南贺川边的蝉鸣、日照和铺满鹅卵石的河滩。
忍者们的武器彼此撞击, 发出硁硁的响声,刀刃上倒映出了佛间惊愕的脸。而少年的斑站在河的对岸,他的眼底有夏日的炽灼。
“无论发生了什么, 我都会回到你身边去的。”那少年这样对纱织说。
但纱织睁开眼时,这些战国时代的风物便又远去了, 她的眼前是公寓的墙壁和电视机的屏幕。
那个世界
遥远的简直就像是个梦。
她短暂地投入了一会儿,便立刻从中剥离了。
归根结底,是因为属于纱织的过去已经在那个时代谢幕了吧所以, 即使她就是千手纱织,两人拥有相同的灵魂,她也无法在那里停留太久。
她想起南贺川边的少年宇智波斑,又无言地叹息了一声。
虽说她短暂地见到了斑,可等她回到这个时代,就又一次地与斑分离了。也不知道, 自己能否真的和他再相逢
有机会的吧
就连纱织自己也不确信。
按照送她回到战国时代的柱间的说法,只要“过去”改变了,“未来”也会相应的改变。
她和斑倒是通过努力将过去改变了千手纱织没有嫁给大名的长子,没有在婚后不久就被杀,后来千手与宇智波很快地和解了,斑的弟弟也好好地活着可是,未来真的会因此而改变吗
纱织盯着漆黑的电视屏幕发了会儿呆,伸手揉起了自己的面颊。
“我也不知道呢”纱织喃喃自语,声音里有无奈与怀疑。
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热晚餐、卸妆和洗漱。等到夜色深下来,她便没精打采地上床休息。
拉黑台灯的时候,纱织心想也许今晚也会做那个战国时代的梦也说不定。
可是她猜错了。这一夜她整晚无梦,再睁眼时,天就亮了。
第二天的生活,又和先前没什么区别了。她普通地在镜子前夹好睫毛、卷好头发,再三整理扣子和衣领,然后坐电梯下楼,往电车站赶去。
昨夜好像下过一点小雨,花坛里的叶片沾了露水。年轻的中学生嘻嘻哈哈地走在街道上,勾肩搭背,无忧无虑。这些场景,纱织早就看习惯了,此刻却觉得画面缺失了些色彩。
拥挤的电车一如既往,从车站到公司的道路也繁忙不歇。纱织进了公司,与同事们客套地说话,然后公式化地坐下来工作。
“星宫的状况看起来好像好了点嘛。”同事小泽拍着纱织的肩安慰她,“别担心啊,就算这个男朋友没了,也马上会有下一个的。你那么可爱,根本不缺男人追。”
纱织苦笑一下“哎呀,是这样的吗我一时半会还走不出来呢。”
还是没有人想起那个名为斑的男人。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纱织还记得他的存在了。所谓的“未来”,仿佛根本没有任何的改变。
傍晚时分,纱织踏上回家的路时,忍不住对着道路尽头沉下的落日怔怔地出神。
明明才过去了不久,她却觉得自己有些记不起搭乘鹰飞掠过高空的感觉了。那伸手可触的日落,还有那近在眼前的烟花,难道都是她的幻觉吗
纱织已经无法肯定了。
日子照常在流淌着。
虽然斑不见了,但纱织必须生活下去。她过着与遇到斑之前一模一样的日子,每天在家与公司间两点一线地往返,偶尔外出散心,去咖啡馆、电影院和美术馆消遣时间。
纱织自己去过横滨的港口边,趴在栏杆上,望着海的方向出神。夏季的阳光晒得人眯起了眼,港口对侧的楼宇煜煜生辉。
她也曾自己去中华街闲逛,挤满游客的中华街上队伍长的像蛇,但她却没了兴致勃勃排队的精力与兴趣,草草地在街道口拍了个照传到网络上,便结束了游玩。
偶尔夜深人静时,她就靠在阳台上,手里端一杯热牛奶,抬头望夜空中的月亮。那月亮的形状在悄然地改变着,见证着时光的流淌,但看着月亮的人却早已不同了。
身边缺了个人,似乎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时间的车轮没有停留过,夏天越来越热,蝉鸣日趋烦躁。然后,在抵达某个顶点后,天气又悄然转凉,树木裹上金色外衣。不知不觉间,秋日来临了,纱织每天早上走出家门时,都能看到街道上堆积的干枯落叶。
也正是在深秋的某一天,国木田独步向她告白了。
他似乎不记得自己曾经对纱织的那次告白了,还当自己是头一回提起这件事,因此显得紧张而忐忑,与平时的沉稳模样大相径庭。
“纱织,你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吧。我想照顾你,可以吗”
国木田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表情有些别扭,面颊深处一片微红。
深秋的夜晚,树枝脱了叶片,光秃秃地露着枝干。纱织呵了口白气,将围巾裹得更紧了些,两只手缩在毛衣的袖口里,手指轻轻地蜷起来。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声不知道当如何回答。
街道上,打着灯的车辆飞驰不息,商店的招牌闪烁着霓虹的光彩。她与国木田靠着路灯站着,模样与周围每一对男男女女并无什么太大的不同。
“啊我”纱织的目光闪烁一下,脸在毛茸茸的围巾里埋的更深了。
“纱织和太宰分手以后,好像一直就很失落的样子。”国木田红着脸,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还是快点走出来比较好。如果可以的话,就请让我来帮助你吧。”
闻言,纱织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