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柄精致短弓被送至宫碉。桑木拓制,弓柄上刻着夔龙纹,小巧玲珑便于骑马携带。汤钦兰当着岑宝茜的面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可翌日清晨,岑宝茜入内侍奉更衣时,便发现寝宫内的柱子上、屏风上、甚至檩木上都插着羽尾箭。
她忍着笑,吩咐人爬上去把箭取下来,重新插、进箭筒。
终于等到大婚日。东女国举国欢庆,热闹非常。
康延川从半月前便涌入来自西山八国的庆贺者。八国贵族可进入宫城参加筵席,八国首领皇族可入宫碉参加大婚盛典。
城墙上张灯结彩,红带飘飘。
女王陛下减免三月税赋,以赏国民。
街巷里,广场上,吹拉弹唱、百戏幻术、莎朗舞、傩戏应有尽有,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吉时到,崔凌身着大红喜服,从王夫碉楼骑上白马,弟弟陈港牵着白马,由侍卫们护送着往宫碉走去。沿途戒严,黑压压的民众跪在两旁。白马经过,千岁千岁千千岁。
入宫城大门,入瓮城,跨殿前广场,汤钦兰高高站在宫碉之下,瞧着自己的王夫殿下,一步步向她走来。
原来他着红色也这般好看。
眉眼俊朗,星眸灼灼,汤钦兰脑中闪过这两个词,胳膊已然伸出,握住了崔凌的手。
众臣们高呼万岁千岁,哥邻国首领老泪纵横,这半月的神奇转折让他一直像做梦以般。
祭拜祖先,宣旨授玺,接受臣民朝拜,大婚举行了一天。入夜时,宫碉前的广场上灯火通明,各司各部八国首领们按照官职大小,于筵席就坐。
众大臣们依次上前向女王夫妇敬酒。
汤钦兰酒量颇好,一杯杯喝下面色不改。崔凌也不怵,喝得淡淡定定,毫无醉意。
汤钦兰瞧着他,唇角勾了勾,眉眼已然有了笑意。
大殿前的欢宴结束后,朝臣依依不舍散去。再怎么好奇,他们也不敢闹女王的洞房。
汤钦兰牵着崔凌的手,越过台阶,绕到宫碉后面。
犹记得宫变时,两人站在这里,崔凌二话不说爬上宫碉,取回锦盒还顺带拿下来一套汤钦兰的朝服。
“朕本想让你今夜再爬一次。”汤钦兰轻笑道,随即又摇摇头,“可毕竟朕不是平民百姓,你也不是走婚阿郎……有些体面总还是要顾的。”事有遗憾,但她如愿找到良人,这些遗憾也就不足挂齿。
崔凌抿了下唇,“臣愿……”
汤钦兰打断他,“朕不许你冒险。”
崔凌:“……”
绕回宫殿前殿,拾级而上,今日的木梯也盛装打扮,汤钦兰拉着崔凌的手(或者说从见了他就没松开过)坐了进去。
“朕说过,这里早晚有你的一席之地。”
“朕从不食言,崔郎,你可知道?”
崔凌又要去屈膝跪下,汤钦兰把他拽住,“你我夫妻,不必多礼。朕许你不跪。”
两人入了寝宫,最刺激的戏可就来了。
纪穆野换上轻薄的白丝长袍,长发披肩,漂亮的锁骨露着,隐约可见遒劲有力的后背肌肉。
姜筝也换上一套薄如蝉翼的金丝长袍,发髻挽在脑后,两缕于鬓角随意垂下,连妆容也刻意描摹了眼角,显得格外娇美动人。
灯光组把室内的灯光打得柔和动人,两根粗、大的喜烛雕龙刻凤,正滋滋燃烧着。
姜筝刚开始不紧张,一看见纪穆野穿成这样,立马紧张地开始打嗝。一声连着一声,藏都藏不住。
韩谊哭笑不得,赶紧给她端来温水喝。
姜筝第一次拍这种戏,一点经验都没有。不,她是连这种生活经验都没有。吻戏嘛,心理建设一番后还好说,可这种她想象都想象不来。
因为女王的身份地位,今天这场戏全场需要她主动“下手”……
主动个鬼啊!她不敢,真不敢!
韩谊在旁哄着,“不然咱们用替身!”
姜筝撇嘴摇头,这部戏用替身演,下部戏呢?
纪穆野那边也好不到那里去,还没开始拍耳垂就红得不行,井美妮跟他说话,他是半个字都没听见去。心跳声被无限放大,眼前的人影晃动成慢动作。
姜筝瞥见旁边桌子上摆的酒杯,拿起来咕咚咕咚喝进去,才发现是水。
“拿酒来!”
所有人:“……”
韩谊吓了一跳,“筝筝,你要干嘛?”
姜筝咬着牙,“喝酒壮怂胆!”
工作人员拿来咂酒,姜筝咕咚咕咚连喝三口,韩谊拦都拦不住。
邢为民看到这一幕笑了笑,没说话。反正女王陛下现在也是微醺状态。有的演员可以把醉酒演得出神入化,有的需要稍微喝那么一点才好进入状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演法。不奇怪。
几口酒下肚,小腹暖洋洋的,姜筝回过头瞧见纪穆野,隔着人群她晃了晃酒壶,“纪老师?”
纪穆野像是只受到惊吓的炸毛鸡,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姜筝耸了耸肩,心道还是穆哥哥厉害。这种场合都能收放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