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2 / 2)

艳宠 陈云深 3018 字 1天前

芳年走来,在一旁垂手侍立,说了一句:“娘娘,廊下的鸟雀有些吵,奴才吩咐人把鸟笼子送到园子里去了,不怕扰了娘娘清晨安眠。”

苏若华听了这一句,便晓得她有话说,遂打发了其余几人出去,因问她道:“什么事?”

芳年回道:“娘娘,奴才斗胆问一句,您同那位霍大人,可是旧相识?”

苏若华有些疑惑,说道:“不过数面之缘,昔日本宫还是御前宫女时,皇上招他进宫议事,所以见过几次。”至于她之前与霍长庚往来之事,说来无益,便都带了过去。

芳年便道:“娘娘,请恕奴才无礼。奴才适才看霍大人……看娘娘您的眼神有些……过于暧昧。”

苏若华秀眉轻皱,看着芳年一字不发。

芳年连忙跪了,说道:“娘娘,奴才不是在胡言乱语,败坏娘娘清誉。只是,霍大人实在有些不对劲。娘娘起驾之后,奴才瞧见,他望着娘娘的步辇一动不动,看见奴才看他,这才走了。宫里人多口杂,倘或传出去些什么,怕是对娘娘极为不利。”

芳年的顾虑,不无道理。

世道便是如此不公,哪怕这个女人什么也没做,人也往往会责怪她不守妇道——不然,这男人为何偏偏黏上你,不去找别人?

苏若华轻轻吁了口气,说道:“你且起来吧,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

芳年讷讷答应,从地下起身。

苏若华轻轻说道:“你是本宫身边最得用的宫女,你的心思最细腻,看事情也最细致,想的也更周密长远,本宫相信你所言。”

芳年心中顿时一阵感动。

苏若华又道:“其实本宫同他也没什么道理,不过是旧日见过几面,知晓他要去蒙古平叛,托他打听过家人罢了。他是外臣,且一走半年,本宫深居后宫,谁也见不着,什么事也没有。”

芳年却忧虑道:“娘娘,奴才自然相信娘娘的品性,然而就怕有小人兴风作浪。赵贵妃那起子人,正一门心思抓娘娘的错处儿呢。皇上现下待赵贵妃甚好,怕她拨弄唇舌。”

苏若华咬唇不语,半日沉吟道:“嘴长在外人身上,她要去说,难道本宫要去缝住她的嘴么?不必理会,皇上若来责问,本宫自有话说。”

芳年听她如此说,心中虽七上八下,但也知晓并无什么行之有效的法子,只得点头应下。

苏若华放下此事,又想起家人,说道:“京中那处老宅,该是细柳巷子里那间了。昔年抄家时,这宅子因是寄在一位远亲名下,所以不曾被朝廷抄没了去。待会儿,你同露珠到库房,包上些料子,再替本宫封二百两银子,使人送过去。”言至此处,她轻轻叹了口气:“也怪本宫没用,爹娘哥哥姐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必定吃了许多苦。一朝回来,除了这些东西,本宫竟再也做不了什么。”

芳年听她口吻如此自苦,也替她难过,说道:“娘娘不必如此,娘娘如今身份尊贵,将来再有了孩子,就越发不同了。往后,娘娘想要照拂母家,多的是机会呢。”说着,她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娘娘,何不向皇上提一句,准许夫人大小姐进宫探视?这也是有先例的,不算违制。”

苏若华听着,心中微微一动,但又摇头道:“不可,本宫的母家是蒙皇上大赦方能回京,这已算是法外施恩了。倘或本宫再去求皇上,准许母亲和姐姐进宫,难免有得寸进尺、恃宠生娇之嫌。再则,宫中的规矩,五品以上命妇方能入宫觐见后妃。父亲被罢官撤职,母亲的诰命自然也没了,姐姐更是白身,入宫是不大方便的。眼下正是非常时期,不能授人以柄。”

芳年有些不忍,说道:“娘娘这般克制,也是难得一见了。往年,就是有贤德称号的淑妃,也总有倚真身份行事的时候呢,更不要提贵妃了。娘娘分明跟她们都不一样,却要这般节制,皇上又不来看娘娘。”

苏若华笑了一下,说道:“来日方长。”

当下,芳年更不多言,出去叫了露珠,到仓库之中找布料,封银子。

苏若华在屋中静静的坐着,看着日光透过窗棂子,在地下洒下一片光影。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想笑,鼻子却酸了起来。

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父母兄姐也回到了身边,她也算是即将圆满吧?

陆旻听了霍长庚的奏报,龙心大悦,在养心殿为霍长庚大摆庆功宴。

今岁艰难,国库空虚,皇帝削减了一切用度,连端午节也没有宴请王公贵族,不过是在宫中吃了一顿有粽子的家常便饭也就罢了。

因此,这顿宴席变得尤为难得,且不同起来。

宴席之上,一众宗亲大臣目睹着皇帝亲自为霍长庚把盏,并称其为镇守江山的股肱之臣。

霍长庚倒也不推举,举杯一饮而尽。

群臣眼看此景,纷纷揣测,这朝中的风向多半是要变了。

第一百零八章

芳年与露珠依照苏若华的吩咐, 在库房选了五匹宝蓝色绸缎、五匹紫金妆花纱、两匹水红色织金暗花罗、两匹玄鹅缭绫,另封了些人参、首乌等补品,一起拿到前面给贤妃过目。

苏若华看了, 说道:“这宝蓝色倒是男人的颜色, 但父亲有了年岁,穿这样的缎子未免过于鲜艳了些, 还是再添上两匹藏蓝色的缎子、两匹松叶绿的松江布罢。同理, 这些纱罗缭绫,给姐姐穿也罢了,母亲实在有些不合适。本宫记得,库里还有两匹松花色如意云纹的缎子, 两匹蜜合色福禄寿字宫缎,去取来。”

芳年听着,忙道:“都是奴才们考虑不周, 奴才这就去。”

语毕,便往库房取了贤妃所说的布料过来。

苏若华看过缎子,颔首言道:“都包起来罢。再想想, 还有什么能拿过去的。爹娘才回来, 必定诸事不便,吃的用的,还有什么能送过去。”

露珠一面包缎子,一面说道:“娘娘,您都封了二百两银子了,还有这么多布匹绸缎, 也尽够老爷夫人用上好一阵子了。皇上要后宫节俭用度,娘娘不似赵贵妃,有母家补贴。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每月的份例罢了。娘娘调度有方,咱们翊坤宫还宽裕些,但到底也是有限。就这么几匹布料,也还是端午节的时候,内侍省送来的份例。娘娘封妃以来,统共也没做两身衣裳,这些布料就都送回去了。”

苏若华看着她,微笑道:“本宫的家人在内蒙这么多年一定受了许多苦,本宫只想多多弥补他们些,所有的也不过是这些东西罢了。”

露珠却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娘娘,奴才忽然想起了,老爷夫人虽在老宅落了脚,但都这么多年了,这宅子必定年久失修。且老爷夫人远道而来,各种家什必定也不齐全,娘娘不若令造办处去修缮宅子,再送些实用的家具过去,不更好么?”

苏若华笑了一下,说道:“你啊,当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全没想过后面的事。才说了本宫的家人是蒙大赦才回京的,本宫又怀着身孕,这敏感时候,行事越低调越好,本宫倒大张旗鼓的派造办处的去修缮老宅?还从宫里送家什过去?这不是授人以柄么?”笑了两声,她倒颔首道:“不过,你说的这个主意很好,本宫倒没想到这一节。待会儿,再取一百两银子给刘金贵,让他拿了腰牌出宫,去京里请一家木工行修缮宅子,另打几样家具。”

露珠吐了吐舌头,笑着应下去办差。

一日无事,直至傍晚时分,刘金贵才赶回宫中。

苏若华得闻,忙传了刘金贵过来打听家中消息。

刘金贵下跪行礼之后,便起身退在一边回话道:“娘娘,老爷夫人并大少爷、大姑娘都在老宅里住下了。奴才瞧着,老爷夫人的身子都很是硬朗,大少爷与大姑娘也都精神。大伙听说了娘娘如今已是贤妃了,还有了身孕,都高兴坏了。夫人把奴才叫到内堂,问了许多关于娘娘的事情。奴才一一说了,夫人便说娘娘这些年独个儿在宫里必定吃了许多苦,说着竟就哭了起来,大姑娘在一旁劝了许久,放才劝住。”

苏若华听着,既觉鼻酸,又感欣慰。

这世上,除了陆旻,还有亲人惦记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