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艳宠 陈云深 3259 字 3天前

苏若华放下手来,心中有些异样,双臂越发紧的环住了陆旻的臂膀,轻轻问道:“隔这么远,皇上也能看出来那是西平郡王?”

陆旻笑道:“旁人就罢了,陆斐朕是绝不会认错的。那块山石名叫九曲十八弯,上面雕了十八个孔洞,每逢雨天,石顶上的池子蓄满了水,便会从这十八个孔洞之中流泻而下,有如瀑布,倒是一景。只是他也太痴了,这山石上面的池子极深,即便雨停了也要好些功夫才能流尽。等雨停了再看不上更好?”说着,摇了摇头,扬声道:“李忠!”

李忠上得楼来,躬身问道:“皇上什么吩咐?”

陆旻说道:“快,打发个人去跟西平郡王传朕的口谕,要他即刻换一件干净衣裳,上来见朕。就说,朕要同他一道赏雨。”

李忠应命,转身下楼。

苏若华有些不自在,说道:“皇上,既见外臣,我不宜停留此处,还是先行一步。回了干元殿,我将热茶备好,香也焚上,再吩咐宫人预备汤泉沐浴。待皇上回去了,正好受用。”

陆旻不准,说道:“瞧外头这样大的雨,你冒雨赶回,怕要生病。那些事,底下人会置办。陆斐不算外人,若在民间,他可要管你叫一声堂嫂,有服之亲,见见也罢了。”

苏若华听着皇帝的话语,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归去,因想着皇上在侧,料那陆斐也不敢再放肆,也就罢了。

她下楼吩咐了宫人重新烧水,雨天湿气重,便预备下了普洱、金骏眉两种茶水。

待茶得了,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碗上得楼来,立在一旁,静等着那个荒唐的西平郡王到来。

不多时,但听一阵咚咚有力的靴子踩踏木质楼梯声响,那张扬的话音便着随着主人一道上来:“皇上倒是好雅兴,在此地携美赏雨,也不忘了臣弟!”

苏若华皱了皱眉,没有言语。

只见陆斐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大步上前,向陆旻俯首下拜:“臣弟见过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狗子知不知道他弟的心事儿~

第六十七章

陆旻兴致甚佳, 命他起身,莞尔道:“朕在此地用膳,忽被大雨所困, 索性留在这儿赏雨。如此雅事, 朕自然忘不了郡王,便将你叫上来了。”

陆斐恭谦一笑, 说道:“皇上如此惦记着臣弟, 真令臣弟受宠若惊。”

陆旻挥了挥手,说道:“倒也不是朕,适才在东窗那儿同若华看景儿,是若华瞧见的你。朕见你傻愣愣的在雨里站着, 所以吩咐李忠把你叫上来了。”说着,又笑骂道:“不过是流水石罢了,什么稀罕物能把你这个见多识广的西平郡王给迷住了?如此大雨, 明儿再染了风寒,朕可不希望才来玉泉宫,你就病倒了。”说着, 便同陆斐一道在适才用膳的红木嵌螺钿小圆桌边坐下。

午膳的残羹剩菜已由宫人撤换下去, 苏若华摆上了八宝什锦攒心点心盒,盒中八个棂格,各安放着各种果脯、蜜饯、干果等吃食,另将预备好的热茶送上。

陆旻面前的是描金蟠龙弄珠盖碗,碗中的自然是金骏眉。

陆斐的则是青花瓷盖碗,碗中是普洱。

陆斐听着皇帝的言语, 微微一笑道:“倒不是有多稀罕,只是臣弟一向以为,好景好物便要紧赶着欣赏,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若是畏雨错过了,岂不要大呼可惜?”他口中说着,目不斜视的看着皇帝。苏若华在旁听这话,只觉得怪异,她轻轻觑了一眼皇帝,但见陆旻言笑晏晏,并无半分不快,心下略安,便抱着茶盘退到了一边。

陆斐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赞叹道:“这普洱好,当是十年陈的古树茶。不是皇兄这里,别处怕是吃不着了。难得皇兄知道臣弟爱饮普洱,着人预备。”

陆旻倒也有几分意外,低头啜饮茶水,说道:“这倒不是朕的意思,茶是若华预备的。”

苏若华听闻,只得说道:“皇上才用过午膳,想必郡王也是如此,午间免不了用了荤腥油腻,普洱能消食解腻,所以替郡王预备了。”

陆旻听着,抬眉道:“那你为什么不替朕也沏这普洱?”

苏若华颇为无奈,说道:“皇上自来喜爱金骏眉,这红茶亦能消食解腻,难道还要同郡王抢茶吃么?”她这话底下的意思,却是在说陆旻真是孩子一般,听见什么好东西都得要上一份。

陆斐眼望此景,默默无语,低头饮茶。

这堂兄弟两个闲讲片刻,陆斐话锋陡然一转,忽问道:“近来朝中颇有大臣上折,奏请立后,不知皇兄属意谁家的千金?”

陆旻面色微有不愉,淡淡说道:“不过是一班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一个个肚子里打的主意,打量朕看不出来么?立后不立后,朕眼下没这个意思。”

陆斐颔首,却又道:“皇兄所言不错,但正因如此,皇兄却该早些择一位可靠的贤良淑女为后,也是扩充势力,巩固皇权之见。如今后宫之中赵氏、钱氏皆有女儿身居高位,太后亦是赵氏出身,把持宫闱已久。后位若久悬,怕要与她们留下可趁之机,亦不利于皇兄掌权。”

苏若华听着这些话,虽明知都是情理之中,但胸口还是钝痛不已。

她只说道:“皇上,雨天湿气重,奴才去烧一锅姜汤来,待会儿请皇上与郡王吃上一碗,好搪一搪这寒气。”言罢,竟转身匆忙而去。

陆旻见她离去,微微有些愠怒,将手中茶碗朝桌上重重一搁,沉声道:“你今日怎么了?往常朝堂上、书房里,也不见你如此热衷于政务。今日倒是高谈阔论起来。”

陆斐直视着皇帝眼眸,一字一句道:“臣弟不过是为皇兄着想,如今赵氏越发跋扈,其族人在民间霸占良田,又将垦农逼迫为佃户,冬季炭敬,夏季冰敬,气焰已达熏天的地步。皇兄如再坐视不理,恐有不虞。此为赵氏,钱氏一族虽不似赵氏这般跋扈嚣张,但其触手已伸至漕运、盐税等处。甚而,臣弟听闻,皇兄今岁有意加开恩科,旨意尚未下去,钱氏已在京城各处私塾里散步消息,广收门生。野心勃勃,可见一斑。皇兄,不可不防。”

陆旻面色淡然,不置可否,只浅笑道:“你很好,朕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倒是办的丝毫不错。然而,局势如此纷乱,朕此时立后,怕是乱上加乱。再则,如今朝中事态不算明朗,赵钱固然泾渭分明,但底下依然是一滩浑水。那些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大多与其有所往来。赵钱已盘根错节,姻亲党羽实在众多。在其族中遴选皇后,怕不是个妥帖的做法。至于那新兴势力……”他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赵太后就是个眼前的教训,如此作为,怕不是再出一个赵皇后,不提也罢。”

陆斐不由脱口道:“然而,皇兄,你不能就此拖着不立后啊。选一位名门淑女,在后宫能压制赵氏姑侄与钱淑妃,于前朝亦算一股新兴势力。对于您而言,都是大有裨益。”

陆旻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此为朕之家事,是你能够议论的么?”

陆斐心中一惊,忙起身下拜,言道:“臣弟失言,望皇兄恕罪。”

陆旻拨弄着茶盏盖子,面色平平,瞧不出喜怒,半晌才说道:“罢了,起来吧,朕没怪你的意思。”

陆斐谢了恩,方从地下爬起,重新落座。

陆旻说道:“朕也晓得,你是为朕担忧。只不过是,朕以为过多倚靠外力,易遭反噬。先帝,不就是个例子?”说着,他向陆斐一笑:“朕还没到了要靠女人来稳固皇权的地步,那也未免忒没出息了。”

陆斐低头称是,未再多言。

他心中,其实是有些为苏若华鸣不平,明明已经服侍了皇帝,到如今却连个位份也没有,没名没分,还是个宫女。

他问皇帝有无立后之意,亦是想刺探皇帝,看他是否能想起来给苏若华一个名分,然则却险些捋了虎须。

陆旻看他拘谨起来,朗声一笑,说道:“今天招你来赏雨,咱们不谈朝上那些事,怪烦闷的。你近来收的那位外室夫人,可还好?朕见你进宫少了,想必是流连忘返了吧?”

恰逢此时,苏若华端着姜汤上楼来,将两碗汤放在二人面前。

当着她的面,被皇帝提及自己豢养外宅一事,陆斐忽然有些窘迫,他开口道:“也不过尔尔罢了。皇兄,你也知臣弟为何收留她,何必有此一问。”说着,他悄悄瞄了苏若华一眼。却见她面色平常,并无什么异样,好似全没将皇帝的话听入耳中。白皙的鹅蛋脸似是被蒸汽熏的,微微有些泛红,鬓边垂下的发丝有些湿了,越发乌黑。他心底却忽然冒出一句话来:粉面芙蓉,乌发如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