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与琳琅跪在地下, 一声儿也不敢出。
童才人坐在炕沿上,稀薄的日头,洒在她那张年轻清秀的脸上, 显得那么惨淡。
向北的屋舍, 连分得的阳光,都是暗淡的。
她静静的坐了片刻, 起身道:“与我更衣, 去给淑妃娘娘请安。”
晨间,苏若华服侍着陆旻去上朝之后,便坐在正堂上,饮茶休息。
春日里的阳光, 洒遍了体顺堂院中的每一处角落,还在堂上洒了一地,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院中地下, 不时有鸟雀落下啄食。
苏若华之前向陆旻要的葡萄架,工匠已然搭好了,种下的葡萄藤发了芽, 碧翠生生, 挂着露珠,招人喜爱。
体顺堂中的一切,都透着勃勃生机。
昨儿半夜陆旻的一场纠缠,弄得她到这会儿都觉得困倦不已,虽则她就是继续睡着,也无人敢说什么, 但她现下到底是养心殿的掌事宫女,不时有人过来回话,讨示下,她本性好强,不肯怠惰,落人口舌。
露珠端了一盘枇杷进来,放在她手边,微笑道:“姑娘快尝尝,这个时候就只有这样的鲜果子。余下那些,都是冰库里拿出来的。除了太后娘娘那边,就只有咱们体顺堂里有了。”
苏若华看着那黄橙橙的果子倒也喜欢,拣了一个剥起皮来,微笑说道:“这两日,倒是有点想吃酸的。医书上说,春季宜少酸多甘,这样倒是于养生不利。”
露珠听她说起爱酸口,忽然喜上眉梢道:“姑娘,莫不是……”
苏若华看她兴奋至此,有些诧异,但心念一转,旋即明白过来,微笑责备道:“你也太性急了,我承宠才多少时候,哪有这样快呢。”
露珠噘嘴道:“奴才不是为姑娘着急,姑娘怀上了,也就堵了那些人的嘴。”
苏若华浅浅一笑,吃着手中的枇杷,不置可否。
昨夜,她也想明白了,或许陆旻藏了许多心机,但对她的情意却是真挚的。他是帝王,不可能如寻常男人一般。她既然跟了他,当了他的人,便要与他一心一意。他的抱负,他的雄心壮志,她也想出上一份力。
为了这个男人,她甘愿奉上自己。
两人说着些闲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杂声。
苏若华正诧异出了何事,就见李忠领着一群太监,搬着一架紫檀木蜀锦屏风进来。
李忠向她打躬作揖,陪笑道:“若华姑娘,这是早前儿皇上吩咐那架屏风,奴才怕您等着急了,紧赶着就给您送来了。”
苏若华微微一笑,说道:“也不是什么急用的东西,李公公也不必这样赶。”
早上,陆旻走前曾说起,这体顺堂里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春日里应景的器物,便说要送她一架屏风,这会儿李忠可就送来了。
李忠便问她将屏风放在何处,苏若华当即笑道:“既然是皇上赏赐的,自然是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就放在前堂上吧。”
李忠连连答应,连忙指挥着小太监将屏风放到地方。
待差事办完,李忠便退了出去。
苏若华便细细打量着那屏风,紫檀木的骨架,镂雕了喜鹊登枝的花样,蜀锦的屏风上,绣着迎春桃花的双面纹样,看针工竟还是苏绣。如此一架屏风,不仅仅只是精致华美,无有权柄人脉,仅仅只靠银钱是难以办到的。这般,也是天家恩宠了。
露珠绕着屏风转了几圈,啧啧赞叹道:“姑娘,这屏风当真是好看,又秀丽又华贵,皇上待姑娘可真好呢。奴才也算见过世面的,整个后宫就少见这样的东西。贵妃娘娘、淑妃娘娘那里,各种好东西也不少,但大都是年节里,依着宫份赏下来的。金的玉的都不少见,但就罕见这样精细的物件儿。这啊,一看就是皇上用了心思的。”
苏若华微微一笑,说道:“去打听一下,皇上几时下朝,我待会儿去干清宫谢恩。”
露珠答应了一声,又说道:“其实姑娘也不必过去,皇上忙完了朝政,必定还是要来咱们这里的。”
苏若华轻轻说道:“这不一样,皇上赏了这样华贵的东西,我还是要去一趟,才不失了礼数。”
露珠听着,连忙出去打探了消息,回来告知苏若华。
苏若华估算着时辰,约莫朝会已散,便叫露珠拿了两碟早起做下的点心,重新理了理妆容,便往干清宫去。
一路上,碰上了些宫人,人人见了她都是姑姑长、姑姑短,拼了命的巴结殷勤,都满口说道:“姑姑但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奴才。若是缺了人手,还望想着奴才些。”
苏若华敷衍打发了这些人,继续往干清宫而去。
露珠笑道:“姑娘得宠,又从来不拿架子,颐指气使的,所以大伙都想来伺候姑娘。奴才们在外行走,脸上也有光的很呢。”
苏若华浅浅一笑,说道:“想必,没少人找你们送好处吧?”
露珠被她戳中心事,略有几分心虚,嘻嘻一笑道:“什么都瞒不住姑娘,是有人来求奴才。但没有姑娘的意思,奴才们也不敢随意应承。”
苏若华微笑道:“你们知道轻重就好,宫里人多是非多,何况咱们还在御前,随意弄人进来,出了什么乱子,咱们谁也承受不起。”
露珠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明白,苏若华说着是咱们,实际真出了什么事,皇帝只会要她们几人的脑袋。
走到干清宫,李忠正守在宫门前,眼见她到来,连忙迎上前,道:“姑娘怎么这会儿过来了?适才,皇上还说起,待会儿就回去了呢。”
苏若华微笑道:“我来谢皇上赏赐,不知这会儿方便么?”
李忠说道:“哟,那可有些不巧。皇上正同西平郡王在里面商议去玉泉宫的事儿。”
苏若华一听西平郡王四个字,面色顿时一僵。
昨日的事情,她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陆旻。
陆旻没有能称得上手足之情的兄弟,陆斐算得上一个,若是为了她而兄弟阋墙,可实在可惜。
再则,陆旻如今正在极力巩固皇权,陆斐或许是个用得上的人,为了争风吃醋的无聊小事生出嫌隙,得不偿失。
李忠看她面色不悦,只当她是为不能立刻见到皇帝而不快,忙说道:“姑娘且稍候,待奴才进去替您通报一声。”说着,足下步子飞快,一溜烟的就进去了。
苏若华想要喊他都不及,只得作罢。
少倾,李忠从里面出来,满面堆笑道:“皇上说了,请姑娘稍稍等候,郡王马上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