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华看那梳子虽是木的,其上却刻着梅花图案,嵌以银丝,握在手中,虽不觉如何华贵,但与那些动辄赤金嵌宝嵌珠的相较,倒更觉雅致脱俗,也合乎自己的喜好。
再看那妆奁里放着的钗环等物,皆是乍看无甚不妥,细瞧瞧,不是东珠便是白玉,皆是上佳珍品。
她心中微微有些不安,问道:“这些东西,都是谁布置的?”
芳年老实些,不似露珠那样伶牙俐齿,只轻轻回道:“姑娘,都是皇上亲自吩咐,李公公自库里寻出来的。”她握着苏若华那如黑缎一般的长发,心中亦也惊叹不已,这姑娘的头发当真是好,如瀑如云,黑亮柔滑,更难得的是,一把长发几乎拖至地面,竟无一丝枯干开叉。这后宫里的嫔妃娘娘们,不知费了多少力气,用了多少润发香油,都难养出这么一把子好头发来。
黑发,白肤,在大周朝女子有这两样便已能称为绝色美人。
苏若华不只两样皆占,明眸朱唇,加上通身的风流气韵,也难怪皇帝对她始终念念不忘。
芳年心里忽然明白,为何皇上会把若华姑娘捧在心坎上了。
苏若华不知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她随手拿起一只青瓷描绘侍女捧心盒,开了盖子,扑面是一阵茉莉花香,盒里是满满的雪白膏脂。她拈了一点,在手背上揉开,甚是柔润细腻,难得一见的好货。
芳年低声说道:“这盒面膏,是皇上特特吩咐太医院为姑娘调配的,全后宫独一份呢。皇上说了,姑娘好容颜,自要好生爱惜才是。”
苏若华低眉一笑,说来说去,陆旻好似只是贪她的容貌。
她取了一些,轻轻匀在脸上。
膏脂倒是极好,涂在面上毫无油腻感,只轻微的润泽,涂上肌肤更隐隐泛着细瓷一般的光泽。
露珠在后头,一面铺床一面说道:“这么跟姑娘说吧,这屋子里所有的物件儿,大到这些桌柜箱笼,小到摆件玩物,乃至于床上的枕头被褥,都是皇上亲自吩咐,李忠公公责令造办处置办的。”
苏若华看着镜中的自己,听着这些话,心里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会子,已是人定时分,陆旻在养心殿也该歇下了。
正胡思乱想,却听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露珠与芳年齐声道:“奴才拜见皇上!”
苏若华心里一惊,转头望去,果然见陆旻迈步进来。
他穿着玄色寝衣,散了发髻,月色之中,倒显得有几分风流不羁,目光如水,凝视着自己。
陆旻走进屋中,也不瞧那两个宫女,只丢下一句:“下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
露珠与芳年你瞧我,我看你,各自从地下爬起,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临去,还不忘把门带上了。
皇帝这会儿过来意欲何为,大伙心知肚明。
若华姑娘还口口声声不可能,纯是瞎蒙人呢。
这两个小宫女倒是喜滋滋的,这才第一晚呢,姑娘就有了幸,往后平步青云,一路高升,更是不在话下。
苏若华只觉得心跳甚快,起身喃喃道:“皇上……”
陆旻走上前来,温热的目光在那娟好的面容、优美的脖颈、及至那裹在月白色寝衣之下的玲珑曲线上,流连忘返。
他微微一笑,抬手便想将她揽入怀中。
苏若华咬唇不语,轻轻后退了一步,垂首躲开他的视线,低声说道:“皇上,该安歇了。”
才说完,她脸上便是一热,这话怎么好似自己在邀他同寝?
陆旻眼中越发的炽热,莞尔一笑道:“是,该安寝了。所以,朕过来了。”
苏若华干咽了一下,轻轻说道:“可,皇上歇宿,该在寝殿。”
陆旻唇角微勾:“不,朕就该歇在体顺堂里。”
苏若华说不出话来,陆旻这话并未说错,历来体顺堂是帝王招幸嫔妃的所在,哪怕是皇后侍寝,亦在此处。唯有皇帝独寝,方才睡在寝殿。
陆旻看她不语,索性上前一步,将她圈在了怀中,垂首在她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还喜欢这儿么?都是朕琢磨着你的喜好安置的,如有哪里不合心意的,只管说来,朕叫他们改。”
陆旻身段修长,肩宽而胸阔,被他拥住,仿佛陷入了他的怀抱之中,再也无有挣脱的可能。
他似乎也才浴身过,皂角独有的气息混合着成熟男子的气味儿,令苏若华一阵阵的晕眩。
对她而言,这一切都太陌生了,是从未有过的经验。
陆旻没有得来她的回答,便将怀中柔软的身躯转了过来,俯首便想吻下去。
苏若华将脸轻轻侧转,躲了开去。
陆旻微微喘息,言道:“怎么了?”
苏若华咬着唇,半晌说道:“皇上,还请放过我。”
陆旻一怔,追问道:“为什么?!”
苏若华微微仰头,看着陆旻,如水月光之下,男人的面容俊美的令人失神,目光下滑,停留在了他衣襟敞口处,恰巧露出的一段锁骨上。
她当真对这个男人无意么,好似也不是的。
只是,她真的不敢陷落下去,失了心固然可怕,而更加可怕的是,失了心后又被弃如敝履。
她又来了,又是这幅神情!
陆旻心中忍不住的气恼,有什么为难烦恼不能告诉他?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染上的这个毛病?!
他索性捏住了她的下颚,硬抬了起来,俯首下去。
纠缠了一番,直至察觉怀里的女人软了下来,他方才放开她,粗哑着嗓音低声道:“到底怎么着,什么烦心的事,不可告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