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二十二年春,她就离宫开府,有了一位侧君,是吏部侍郎家的儿子,之后又收了两个小侍。
侧君年纪跟她差不多,可见识少,又不懂她的喜好脾性,她一肚子话,没法说。剩下那俩虽知她的喜好习惯,却也无法真正给与她像样的纾解。
故而,她不怎么回府,即便是到宫里不方便,她也常常去清宴宫,跟贺玉倒苦水。
只是最近,她的玉君父心情也不好。
三皇女说:“你该知道的,玉君父喜欢莲子酥。”
“嗯。”六皇女点头。
“最近,宫里头有个司侍家中做丧,说是没了爹。”
“嗯,那我知道了,那位司侍的父亲是御膳房的,从母皇登基时,就在御膳房做工,负责侍君们的糕点。”六皇女点头,枯瘦的手调整了暖炉的角度,又缩回袖中,说道,“玉君父是发觉,莲子酥的味道,不一样了,对吧。”
“没错。”三皇女道,“我是吃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但玉君父心中难过,说是吃了多年的莲子酥,从没去感谢过他,这下人没了,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三皇女挽着袖子,又是一声叹息。
六皇女道:“说起来,这种秋日无边愁绪,虽无法具体言说,却是丝丝缕缕,缠绕不去。”
三皇女:“你这话说得好,正是如此!”
她也没什么大的忧愁,出身在这里摆着,自己也没什么大用处,更没什么大野心,朝臣们也不来烦扰,其实日子过得比什么四皇女七皇女的舒心许多。
可就是这种平顺日子,也还有挥散不去又无法具体言说的愁绪。
说起来,也不过是,小点心的味道变了,家中的侍君没什么大毛病,却不是很合心,找姐妹们玩耍也无法散心之类的。
五皇女回来了。
“四姐杀疯了。”她摘了手套,呼呼喘气,接过茶一口喝干,冲着四皇女喊,“你牛!算你赢!”
四皇女慢悠悠一笑,道:“老七,过来。”
七皇女这才站起身,把手递给旁边服侍的小侍挽袖,对五皇女道:“看我给你报仇。”
五皇女:“哧,杀杀杀,我就看着你俩杀。”
七皇女跨上白马,优哉游哉挽着弓上场。
五皇女收了笑,低头也开始摆弄衣袖。
三皇女道:“这次放水不明显嘛。”
五皇女:“这次没放水,今天就是没劲。”
三皇女:“哟,你也没劲了?看来这秋乏,大家都逃不过。你等会儿回哪去?”
“去跟我父君问安。”五皇女回答。
“明年,你那一瓢水,就该过府了吧?”
五皇女纠正道:“嗯,我正君,别叫一瓢水一瓢水的。”
“不容易啊。”三皇女调侃,“还真没往府里塞美人。”
“呵,我塞的美人儿还不多吗?!”五皇女瞪眼道,“我塞了一堆的美人!他可说一句不准了?哼,美人的名字,还都是他给取的。”
她说的,是她的马。
五皇女玩着玉扣,终于扯断了袖扣上的金线,伤了手,她啧了一声,跳起来叫人请御医来。
六皇女:“五姐……怪得可爱。”
三皇女半是自嘲半是羡慕,咬牙道:“她是太聪明,聪明的都不正常了……活该。”
五皇女问完襄君,拎着一盒糕点出了宫,径直到贺府见她那“待字闺中”的小夫君。
她来得次数多了,贺府的人也就习惯了。
“又是要我给你的马取名字?”
“没有,这个月没看中什么好的。”五皇女道,“怎每次来,你都在家里闷着,不出门走走?”
“不去。”贺谦修道,“冯元不在,去了他们总要问东问西问个不停,没意思。”
“冯元?”五皇女想了想,道,“哦,二姐。”
她左右看了看,大家都识趣,早门外候着了。
五皇女就拉着他的手,悄声道:“说起他,我要好好给你讲讲我二姐的……趣事。”
她眨眼。
贺谦修嘴上说:“五殿下好不正经。”
而后跟她一起坐下来,眼睛里闪烁着两个字——快讲!
二皇女家中两位还算和睦,只是再和睦,也会有争风吃醋的时候,真闹起来,只能由始作俑者来哄。
一个出身高,却相识不久,总是怕二皇女心中没他。
一个相识久,却出身不正,总是怕二皇女看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