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昭君本想做个顺水推舟人,谁料两边竟都没了意思。顺昭君想,春猎时他特地安排的,原本好好的,听人传报,也都是差点火花就能成的事,怎就凉了?
顺昭君思来想去,知道了原因在唐舒里身上。
一日礼佛罢,顺昭君坐下喝茶,垂眼道:“舒里,本君要问问你。”
唐舒里听了,知道早晚有着一回,扑通跪下,陈说自己的想法。
一二三四,边泣边说,大意就是自己辜负了顺昭君,实在因他无法把姐姐当妻子对待,拒绝了皇家有意安排的亲事。
顺昭君冷脸听完,嘴上说着可怜,好孩子,心中却是冷笑。
十几岁的少年人,都幻想着妻主的完全宠爱,幻想着这天下本就不存在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有的能长大认命,有的就和唐舒里一样,心比天高,认为自己配得上天下最好的女人,不仅挑剔,还不肯认命屈就。
天下最好的女人?哪里有?
婚姻不过是门当户对的置换,你予我所需,我予你所需,皆大欢喜而已。
糊涂东西!
顺昭君道:“你是个好孩子。”
他微笑着:“起来吧,既如此,我便不再逼你。本君惯不做那些强迫事,你自己选的,你不后悔就是。”
他叫来皇帝,与皇帝说了,并提议,要给唐舒里封个郡君。
“风风光光给他找个好妻主。”顺昭君道。
皇帝就说:“好啊,就当是朕的亲弟弟,以后找个好的许你!”
唐舒里得了个义成郡君的封号,除此之外,别无封赏,但他不在乎,也从没细想过,从宫里“全身而退”后,他松了口气。
回首再看,夕阳沉入宫墙一角,四周没了光,风瞬时冷了。
他打了个抖,心道,还好没有入宫。
唐舒里离宫,容贵君和睿君也都松了口气,很快,容贵君的病就好了。
他一起身,就到清宴宫去,与贺玉说了许多春猎的事,大多都与唐舒里有关。又提及睿君,说了睿君天天傻子一样,念叨着要给皇上生个皇子。
襄君跟故意呛他一样,道:“这什么毛病?”
容贵君感慨:“可不是毛病,现在皇上可不想要皇女,最想要的,正是皇子。”
襄君一声笑,说道:“懂了,不是毛病,是心病,要生个皇子才能治,皇女治不好。”
容贵君惊道:“襄君,你这人说话……”
贺玉:“蛮有意思,对吧。”
说了许多,容贵君似乎想说什么,又忘了,想了许久想不起,还是襄君看不下去,说:“他妹妹。”
容贵君:“哎呀!终于想起来了!正要说呢,这次春猎,你母亲和妹妹也去了,身体都还好,你妹妹说,给家中的孩子取了名字,叫谦修,乳名不成体统,唤珠玉……”
贺玉笑眯眯的,摆手道:“她从前就说过,她若得了儿子,定要叫圆满的名字。”
“舅甥一个名可还行?”
“怎会一个名,她那名字取得多正,我倒是谢谢她,把儿子也当个顶天立地的人来养。”贺玉道,“我知道我妹妹是什么样的心思,为人谦修则不满溢,性如珠玉又求圆满,她想让她的孩子,有才华又不尖锐碰壁,温温柔柔活得长久。不因男儿身而卑,也不会持才而自满。”
容贵君捂住心脏,蹙眉道:“啊……我弟弟是攒了几辈子的福德啊!”他更是羡慕了。
到了四月末,皇上这才知道,上个月春猎期间,贺玉救了六皇女一命。
此事,是李太医来照例请脉时说起的。
皇上和她聊了国子监开设医科之事,说要不限出身,这样才能拔良才,李太医当时一个胆大,提出了,开设男子入国子监医科之事。
皇帝虽说不妥,但却有意在太医院特辟一处,收一些药堂的男子学徒,只是这就需要个男医官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李太医道:“臣举荐王御医的徒弟周术,周医士。”
“哦?他医术如何?”
于是,李太医说了周术在贺玉的准许下,及时诊治六皇女,才使六皇女保住了性命,不然新生儿的心肺恶疾,怕是难熬过三月。
皇上听了,久久沉默。
她回宫后,清宴宫和教习所的是都来报过此事,当时她问,皇女如何,答曰已大好。她就没放心上,以为只是个小病。
那晚,皇上去了清宴宫,三皇女的嘴一刻不停,活蹦乱跳要给她讲今日学到的道理。宝皇子就在一旁抢着讲,急了就冒出几句乌幽话,仍是争不过,就钻进贺玉的怀里,含着眼泪无声告状。
两个孩子都养得很好,一直热闹到酉时,哄睡了才得安宁。
贺玉给她脱了靴子,皇上忽然抱住了他,就把他按在怀里,半晌不说话。
贺玉道:“皇上?”
“玉哥。”
若非是他,她的孩子们会如何?她无法想象自己踏进宫门,就听到六皇女夭折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最怕的事情,他帮自己死死拦住了。
“玉哥,好好把朕的孩子养大。”她说,“你教的,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