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来,是商量中秋礼该如何送。
贺玉就说:“定下是谁主持了吗?”
“应该是德君。”冯素说道,“我看皇上是不舍得容君操劳的。”
德君这人不厚道,鬼心思多,不熟时觉得他懂规矩避锋芒,可实际上总是想利用别人作大死,一旦亲近,就很大可能会被利用。
故而,接触过德君的人,大多都会和他疏远。
冯素本来想骂几句,但骂德君,无非就是骂他机关算尽,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白费心思。这种话跟别人可以骂,但对贺玉,冯素骂不出口。
襄君就在旁边听他们聊,也不插话,只是书没看几页。
冯素就笑他:“襄君到底是在看书,还是听乐子?要听就一起来,坐在角落冷得慌。”
襄君不出声,也不挪地方,只是看了冯素一眼,继续看书。
贺玉就说:“他喜静,没事的,他不会说出去。”
冯素笑:“也是,我还是喜欢你们这种坦坦荡荡的聪明人。”
二皇女的身体越发强健,这都是冯素细心照料的结果。看他自己清减了多少,就知他耗费了多少心血。
皇上赏了冯素,经常去他宫中闲坐。赏赐的东西多,月例也比旁人的丰厚些,所以中秋佳节前,各宫备贺礼孝敬顺昭君时,冯素就会帮贺玉一把,给他贴补点。
德君小心思多,如果是德君主持中秋宴,那他们自然是要再给德君宫中的那些宫人们递些好处,不然他们总要找出各种各样的麻烦来,耽误了事就不好了。
冯素离开后,襄君过来与贺玉一起吃饭,用好后,襄君才说:“今年不是他主持,不必与他往来走动,省省劲对付别的吧。”
贺玉:“嗯?”
莫非是皇上让他主持了?
襄君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也不是我。”
“那你怎知不是德君?”
襄君却说:“你知战场上,如何判断敌军的动向和计划吗?”
贺玉摇头。
襄君说:“风吹草动,皆是信号。”
贺玉隐约琢磨出了别样的意思,低声问他:“你是说,德君他……”
襄君继续看书,道:“别想了,我没提他。”
贺玉就想,楼英果然好聪明,他必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才会这么提醒他。
六月底,皇上在福顺宫召见六宫诸君,安排了中秋之事。
“就由德君看着办吧。”皇上说。
贺玉看了眼襄君,襄君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之后,襄君依旧到汀芳斋看书,贺玉想问,只是不知如何问,也就没再提。
七月中旬,先是中元节避火祈福,而后没多久,就传出贞司侍有孕之事。
贺玉想了许久,还是准备了贺礼给雪霁送去,只是到了长丽宫,雪霁却没让他们进去,说是身子乏,不想见客。
贺玉愣了好久,悻悻回宫。路上,与德君的坐辇交错抆肩,等贺玉到汀芳斋时,听说雪霁出长丽宫迎接,很是热闹。
朝露珠玑低声咒骂,贺玉却说:“我总觉得心里……不安稳。”
他并非愚钝之人,他知道自己绝不会看错人,雪霁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他现在如此,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想做什么?
贺玉呆呆想着,一转身,见襄君还在。
“你怎么……”
襄君指着书上的字句,问道:“玉汝于成,是什么意思?”
贺玉扫去心底的寂寞感,说道:“楼英,我教你读书写字吧?”
楼英撇了撇嘴,道:“随便教教就好,又不会让我考学,你不必太认真。”
“嗯,就只是让你把书读进去就好。”
这天夜里,下了场大雨,楼英没回去,而是宿在了贺玉这里。
天蒙蒙亮,太医院震动,来往长丽宫多趟。
贺玉听说后,忙起身洗漱,刚把头发系好,皇上身边的人就来请。
“襄君也在,请襄君和文持正移步长丽宫。”
“可是出了什么事?”贺玉问。
襄君淡淡道:“去了就知道。”
贺玉第一次踏进长丽宫,刚进门就呆了一呆,里面陈设与当年的微风阁相似,窗下的那张美人榻是从王府搬来的,余帝君用过的旧物。
今日无大朝,皇上也在,端着杯茶,板着一张冷峻的脸。而寝殿内,弥漫着一股药味,太医来回话,说贞司侍还未清醒。
等楼英他们进了门,皇帝开口:“都到齐了,朕有话跟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