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睡了一觉,醒来已经瞧不见太阳了。贺玉锄着花草,给自己找事做。
大家都在忙,就是刘研,现在也照顾两位宫侍的身孕,只有他清闲着。
这晚,听说皇帝酩酊大醉,回后宫,想起她的余帝君,脚下拐了路,摸索到贺玉这里。
贺玉早已睡下,听到先来的通报,瞬间清醒,又是束发又是点灯。
他这边还没忙好,皇帝已悄无声息进了内殿,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圈住了他的腰。
贺玉吓的手一抖,差点被蜡油烧到,只好自己忍了,问她,“皇上怎么来了?”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伏在他背上,嘀嘀咕咕说:“事多,烦……你这里最清净。”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以前,能给她片刻清净的,是余风秀的微风阁,淡淡的辟寒香,说话轻柔的主子,和安静的小侍。
贺玉这里虽也清净,但总是缺点什么。
皇帝抱了他会儿,明白了。
少了点家的感觉。
贺玉不是她的亲人,也无法给她温暖,他唯有安静不多事,让她省心。
贺玉不能让她安心,但能让她省心,也就还好,勉强算得上称心。
皇帝解开了他的衣带,把他按进怀中,温存了片刻,拉他到了床上。
床笫之间,皇帝有她的习惯。
她很喜欢摸他们的头发,让丝滑的青丝从她手指尖流淌,再看它们铺满床,交缠在一起。
皇帝的手指探进他的发间,一边摸,一边比较。
贺玉这人,连头发都很一般。
不算柔,也不算硬,没什么特别之处,不倔强不执拗,可也不媚主不勾人,只是端得无趣。
皇上就想,还是容持正的头发最合心意。
想到这里,又想起刚刚大婚时,与她的正君洞房,余风秀的头发在烛光映照下,淡淡拢着光晕,令她神魂颠倒。
啊……自己再也摸不到他的头发了。
皇帝收回手,事罢,酒意上涌,翻身睡了。
她压着贺玉的头发,贺玉极其小心,一点点将头发从她身下拿出来,这才能放心合眼。
虽然绷紧着神经,但他很累,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说话,轻声细语。
身边猛地一下空落落的,只是感觉时辰尚早,他以为是皇上起夜,意识再次沉下去。
过了没多久,之前他听到的那几句轻声细语,这才慢悠悠飘进他的意识中,“茶沏得不错,朕认得你,你是……余帝君从前房中的,人长开了,模样倒是不错。”
“小奴是帝君从家中带进府的,从小服侍帝君,后来被帝君指给了贺持正。”
“怪不得茶中滋味,像极了曾经微风阁的。”皇帝说。
是雪霁!
他睁开眼,一下子翻身坐起,脸色煞白。
“雪霁……”他轻轻唤了声,便紧紧抿了嘴。
身边已没了皇帝的踪影,不远处的屏风后,烛影闪烁,不时几声细细的喘息声,哭泣着叫着皇上,耐人寻味。
内殿门紧紧关着,空无一人,全都避嫌去了。
窗未关严实,钻漏洞的冷风吹得贺玉头重脚轻。
他撑着站起身,慢慢走向屏风。
转过屏风,入目是相缠的长发,堆叠的衣裳,和雪霁搭在皇帝背上那截花白的手臂,他仰起脖颈,微微睁着眼,似是在看向这边,眼尾带勾,眼下的美人痣越发媚人,烛光中噙在双眼中的泪珠晶莹闪烁,又朦胧凄美。
贺玉一阵眩晕,心跳得很快。
他忙退出去,身后,从雪霁口中泄出的声音就像一把把薄刃,蹭着他的胸口抆过。
贺玉疼得头皮发紧,整个人裹在被中,也还是凉的。
断断续续睡到寅时,皇帝坐到了他身边,身体散发着暖暖的热意,烘热的手指摸着他的脸,捏着他下巴转过脸,莞尔道,“醒了?恰巧,朕得向你讨个人。”
贺玉没绷住,哭了。
皇帝哈哈笑了两声,心情更是愉悦。
她俯身,凑到他耳边哄道:“不舍得给朕?”
贺玉点了点头,抆了眼泪,极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爬起来说道:“皇上要人,我再不舍,也得给。”
“改天给你再挑个好的。”她说。
贺玉摇头,“我不要了!”
“哎呀,玉哥,你也有脾气啊。”皇帝笑着说,“难得见你如此模样,呷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