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句控诉的话宛如利剑直刺心窝,我踉跄后退两步,几乎站不住,心口弥漫剧痛,有些分不清是心疾发作的痛还是单纯的心痛。
十岁那年刚离了大胤,路上风尘仆仆,心疾发作高烧不退,十七岁的轻狂少年将小小的我抱在怀里,一边为我输入真一边声声唤着我的名字,似乎焦急万分,“洛熙……振作点儿……洛熙……”
十一岁的精致小院,十八岁的皇袍男子亲自执了长剑日日前来亲授剑法,或劈或刺,或踢腿或伸臂,严厉苛责,却在我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拿了帕子帮我拭去汗水……
十二岁的桌案旁,十九岁的慕容泽将我的手捉住,一遍遍临摹各大画,诗词歌赋一样不落,偶有错处,拿了柳枝甩在我手心,下一刻却又细心地帮我涂抹清凉的药膏。
十三岁生日宴上,二十岁的年轻皇帝抱着一把琴笑吟吟踏乐而来,有些骄傲又有些讨好般地将琴递与我手上,忐忑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洛熙,喜欢吗?朕新得来的,反正也没什么用,送与你吧!你近来不是很迷弹琴吗?”
十四岁时,御书房内,二十一岁的雍容帝王盘膝而对,黑白棋跳跃在棋盘之上,偶尔有暗含炙热的视线投过来,却在我抬眸的时候重新垂下,盯着棋盘催促:“洛熙,快点,该我了,想了这么久还没想到该下哪一步吗?”局促而欲盖弥彰。
十五岁的狩猎场,二十二岁的慕容泽与我并辔纵马,手执弓箭,笑得一脸高贵:“洛熙,今日若能赢朕,朕便将这对银环送你……”
十六岁的宫宴,二十三岁的威严青年似笑非笑地将香缎缠于我的腰间:“洛熙,听说这个既可以当做舞蹈时候的道具,又可做偷袭人的暗器,来,给朕跳一段试试……”
十七岁的大殿,二十四岁更加神秘莫测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刺杀失败的我:“洛熙,你的眼神太过锋锐,骗不了朕……”
缠绵床榻——“洛熙,朕等这一日,等了好久……”
轻咬耳垂——“洛熙,你是唯一一个令朕动心的人……”
眼神惊艳——“洛熙,你不知道你穿红衣的样子有多魅惑……”
目光无奈——“洛熙,不要挑战朕的极限……”
……
七年……七年的点点滴滴……七年来由轻狂少年到雍容青年的慕容泽眼中所传来的愈发炙热的目光萦绕于心。
不是不懂,而是不能。
如今时过境迁,不是不想忘,而忘不掉。
如果我不是大胤太子,如果你不是燕国皇帝……
是,我是冷心冷情,可我若不是冷心冷情的人,又怎能活到现在?
“洛熙……我们非要如此吗?”慕容泽眸中温润,有水波潋滟,“相爱相杀,相爱相杀……洛熙,你想杀我,是因为太爱我……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别说了!别说了!”我捂着胸口颓然跪地,眼前一阵模糊,是泪光盈睫还是意识涣散?
锁链拖地的声音渐近,慕容泽蹲坐在我身侧,双手扣住我的双肩,锁链被他的手拉直,堪堪停在我的脖颈,我惊讶地望着他,他苦涩地笑:“洛熙,你知不知道,这一刻我多么想杀了你!杀了你这个折磨人的恶魔!”
“杀了我,你会苟活吗?”我哑声问道。
“会!”慕容泽点头,下一刻却松了手劲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可是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
泪水终于滚落而下,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我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跳,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为什么我没有在失忆又恢复记忆的时候忘记以前的所有?
“洛熙……你赢了……”慕容泽的声音越来越远,“洛熙,我们就这样相爱,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