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红缨在一边的小板凳坐下来,端的是极有兴趣说起此事,那架势赶上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了。她道:“听说啊,昨儿个五姨娘奔波了一日,老爷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给五姨娘瞧身子。起初也是好好地,可待那御医快来的时候,五姨娘却突然说自己身子极为不适,只想要赶快睡一觉。这老爷呢,也是个精明的,登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就同五姨娘争执起来,谁知呀——”连翘卖了个关子,本想吊一吊蒋阮的好奇心,一抬头却瞧见蒋阮神情都不曾波动一分,像是早已料到了此事,便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继续道:“谁知却从五姨娘肚里掉出了两个棉花大枕头来!”
连翘说起此事,大有眉飞色舞之态,连比带划道:“当时是,老爷发现自己被骗,说时迟那时快,便重重一脚踢过去,然后——”连翘咳了两声:“最重要的地方来了,五姨娘惨叫一声,哀声道【你个没良心的,竟然如此待我?】老爷说【缨儿,我待你一片赤诚,你却期满与我!我——伤透了心!】”
“停停停——”蒋阮抚了抚额,连翘说的跟话本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眼见到一番,再说下去等会锦英王府的下人们都能围过来听现成评书,还不用付银子。她道:“这些就不必说了。”
没能发挥自己说书先生的天赋,连翘还很是遗憾了一回,不过还是老老实实道:“然后老爷一脚踢过去,五姨娘见红了,恰好太医这时候到了,便瞧了一瞧,老爷这一脚踢得好哇,就把五姨娘肚里的孩子给踢没了。是真的孩子,不到三月呢。”
蒋阮沉吟半刻,才道:“原是如此。”
原来那一日眼见着太医要来,便是再如何镇定的红缨心中也有些着慌,人一着慌便容易犯傻,若是往常,红缨也算是个聪明人,断不会犯这样的错。昨日怕是紧张的慌了,才编出那般拙劣的借口。蒋权虽然宠爱红缨,却不代表他是个任人哄骗的傻蛋,再加上夏研之事后,蒋权对子嗣之事本就敏感。一怀疑起红缨便咄咄逼人,争执中红缨露了馅,蒋权如何不气。接二连三的被自己的女人耍弄,蒋权如何咽的下这口气,饶是平日里再如何宠爱红缨,眼下红缨在他眼里也是罪无可恕了。
谁知阴差阳错,红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真的怀了身子,想来是之前还抱着侥幸心理,假孕之时用了些虎狼之药,这虎狼之药偏偏又在这时候才有了效用,红缨真的怀了身子,却被蒋权一脚踢没了。
这为红缨诊治的太医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或许是觉得这蒋家的事情果真是值得拿出去说笑的谈资,转头回去便告诉了同僚。宫中太医如此多,有些与贵人有关系,有些出身贫寒,也因此,不过短短的时间,蒋权一脚踢得自己妾室流产的消息,上至勋贵之家,下至贫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果真是声动京城。
蒋阮垂眸,上一世红缨在这个时候已经被夏研斗得毫无招架之力了,更勿用提什么子嗣,若是这一世她不动别的贪恋,或许还能过上一段好日子。如今她下半辈子的希望也毁了,蒋权对待一个让他变成笑话的女人绝对不会留情,红缨的下场可想而知。不过眼下最痛苦的应当是蒋权,蒋超与他已经于无形中有了一道轻微的隔阂,蒋家子嗣不旺,蒋权对红缨肚里的孩子如此看重,如今死于他自己之手,与蒋权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