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你这个做爹的,当时是只光顾着自己麻溜跑路,把儿子丢在里面了”
毁容老儒生捻碎蜡烛的两指间,那一粒烛焰在静默跳动,宛若一条火蛇探出舌尖舔动着他的指肚。
秦简夫目视前方,对此置若罔闻,灼烤指尖的火焰散发的橘光铺盖在他右侧脸庞,仿佛带上来一副暗黄死板的面具。
老者平静看着年轻人。
“怎么阁下总算是知道,也有护不住他的一天了”
赵戎撑住欲垂的眼皮,歪头轻笑着询问。
语落,他侧身,将嘴中一口血水吐在地上。
这是一口舌尖血赵戎手抬起抓剑鞘的手,手背用力擦了擦怎样也抑制不住弯翘的嘴角。
他在大笑。
血色六芒星线条的半步外,秦简夫颤着嘴皮闭目,微微仰首。
“汝这么想激怒老夫吗”
老者嘴唇呢喃,深呼吸一口气。
独臂儒生捂肚,开怀大笑,“哈哈哈快过来啊,老畜牲,连半步都被吓到疑神疑鬼,就这点出息还想要老子的命”
毁容老儒生抬起一只右脚,然而在某人又鼓励又期待的目光下,右脚却又缓缓在空定住。
他的脚悬在了血色六芒星边缘线条的上空。
迟迟不落入六芒星内。
大殿内的空气又寂静了几息。
然后,独臂儒生像是看见了今日最大的笑话。
“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他开始放肆的笑,笑着都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完之后又继续笑,似乎笑的不断气不罢休。
宏伟大殿内回荡着赵戎畅然快意的笑声。
秦简夫没有看他,安静的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悬在空中的那只右脚。
老人又没由来的想起来了当初在大魏梁京秦府的病房内,刚刚康复的爱子好奇的从被褥下抓起的那枚自爆金丹。
就是身前这个大笑儒生的心机手笔。
秦简夫捻火焰的两指颤了颤,这粒烛火顿时一阵剧烈摇摆。
某座心湖中,归再次提起一口气,凝目端详眉心轮外的僵持场面。
一少一老两个儒生仍旧在进行一场博弈。
当前在它看来,这场博弈是凶险且不对等的。
赵戎只有一次机会,且不能输,一旦再露出哪怕一丝马脚破绽,让多疑的秦简夫抓住,或者让他下定决心赌一把,那么这场空城计就立马变成绝命计。
而秦简夫的怀疑与顿步不前,终究只是暂时的,这老家伙不是傻子,总会做出其他行动来试探赵戎。
所以哪里有一直唱空城计的道理只要不能第一次吓走对方,反而被犹豫的柴狼伺机环绕着打量,那么迟早会有露馅的时候,让胆子渐渐肥起来的它一扑而上,撕破最后一层脆弱的面纱。
在敌我的巨大量差距面前,一切计谋其实都是虚妄,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
剑灵眼里,当下赵戎的处境便是这样。
看到外面那个低头愈发沉默的老者,又听到外面某人传来的畅然开怀的笑声,它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后者的心湖。
肆意大笑的他依旧心思依旧冷静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难道赵戎是要这样一直拖到赵芊儿她们搬来救兵但是这么过分撩拨那老家伙,这样真的好吗唬一唬其实就行了,过犹不及,这道理难道他忘了
归皱眉嘀咕,一颗心再次悬起了些,犹豫开口劝劝赵戎。
可以就在这时,某人似乎是刻意要和剑灵对着来。
赵戎身子前倾,用剑鞘一端指着低头沉默的秦简夫,笑语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为儒,苟图魏朝衣食;为臣,纵容孽子祸民为父,大难临头贪生弃子;苟活于世,空有金丹修为,枉读儒门圣贤”
独臂儒生正色浩然,笔直腰杆,直视眼前这个思齐书院出身的毁容老前辈,剑鞘尖端直指
“蕞尔老贼,胆小鼠辈,侥幸苟活,不好好潜身缩首,安敢来吾面前,沾沾自喜耀武扬威一条丧家老犬,有何面目在我面前狺狺而吠”
“”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死寂下来。
一通霹雳呵斥,直指某老者心低深处的创伤。
秦简夫低头,盯着右手两指间那一粒摇摆的烛焰。
看不清他的面色,只有些喃喃自语声飘荡大殿。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为儒为臣为父枉读圣贤书丧家老犬”
空气静了静。
秦简夫收回那只欲迈入线内的右脚,停在了半步外,抬首,问。
“还有吗。”
老者看着独臂儒生。
赵戎瞧了眼秦简夫缩回的脚步。
笑了。
他抬起手背,又用力抹了一把染满血污的脸庞,扬起下巴,露出了一排颇为耀目的白牙。
笑容灿烂,欲开口。
有老者两指捻烛,低头,朝前方轻轻吹了口烛焰。
然后。
独臂儒生的脸庞被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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